“不打生桩,将孩子们聚集起来作甚,还说怕被工料伤到,笑话,这是笑话,在长垣生出来的崽子们,哪个没断过胳膊,断过腿,哪个没伤过,这不是要将孩子骗走又是什么。”
“那狗日的伏校尉,还敢光明正大的派人询问,问谁脑子灵醒,说要挑选到仪刀营,放屁,放他娘的狗臭屁,一个辅兵,每月的俸禄至少两贯钱,不是放屁是什么,我们再没见识,还不知这朝廷对军伍如同对待野狗一般,两贯钱,笑话,天大的笑话,二百文都知足了,两贯钱,是放屁,统统是放屁!”
“朝廷,朝廷会对我们这么好?”
马前抬起头,直勾勾的望着周老板:“救了我们,给我们吃的,吃的好,给我们穿的,穿的暖,给我们工钱,给的多,还要教孩子读书写字,还要叫后生们入营从军,管一辈子,陛下,您…给我们个痛快吧,留孩子们一条生路,莫要再骗我们了,莫要再骗我们了,莫要…再骗我们了,我们,不傻,不傻啊,真的不傻啊陛下…”
说到这里,马前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将额头狠狠抵住泥水里,用力的砸着地面,一声一声的叫着,我们不傻,不傻,我们不傻的。
冷风,席卷着。
雪花,飞舞着。
天子周恪,如坠冰窟。
户部尚书孙守廷,闭着双目,摇摇欲坠老泪纵横。
钱寂的面色红如猪肝。
老大人们无一不是面色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相,终于大白了。
一切,都是因为善意,韩佑的善意。
可这善意,没有任何百姓会相信,会接受,没有任何百姓相信朝廷,会对他们如此的好。
司徒羽任由眼泪滑落,转过身,冲着韩佑深深施了一礼。
紧接着便是刑部左侍郎陈永志,越来越多的人冲着韩佑行礼。
就连钱寂、孙守廷、周正怀,也要施礼。
韩佑却是转过了身,走向了远处,走向了一匹军马,蹲下身,抱着身体,望向远处,身体,目光空洞,将身体缩成一团。
陆百川与江追也走了过去,伏鱼象也走了过去,蹲在了韩佑身边,抱着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韩佑是那么的孤独,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那么的孤独。
“你们…”
许久的沉默,被马如龙打破了,马二爷望着泣不成声的马前:“回长垣吧,回到你们原本的生活,你们,配不上韩佑的善意。”
说完后,马如龙看向天子与众臣,喃喃道:“朝廷,也配不上长垣的百姓们。”
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后,马如龙牵着马离开了,可君臣们没有任何一人反驳,甚至心里生不起任何怒意,只有羞愧,无以复加的羞愧。
百姓,不信任朝廷,不信任到了不敢接受任何他们应得的好处,这一切,难道是百姓的错吗?
“赵监正。”
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兵部左侍郎黄有为开了口:“你说,这些长垣百姓,皆是乱民,对吗。”
韩佑做完了他该做的事,接下来,就是黄有为做他应做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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