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进肯定是活不了了,刺杀天子亲军和谋反没区别,再说他本身就是谋反。
皇子谋反,当皇帝的可能因骨肉亲情放一马,只要没有闹的太过分。
至于下面跟着皇子谋反的人,起步尸首分家,诛九族封顶。
赵丛云不是一个硬汉子,可孙尚进是,不用动手就能看出来,就是一副老子不怕死,老子啥也不说,老子气死你们略略略的模样。
其实韩佑有不下十种方法撬开硬汉子的嘴巴,只是他不想这么做。
一个人“犯法”,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个犯了法被抓到的人,死活不开口,也一定是有原因。
明知是死,宁愿受尽折磨还是不开口,肯定有非同寻常的原因,这个原因,已经比他的生死更加重要。
韩佑很好奇,他想要知道这个原因。
江追将刀都抽出来了,欲报被偷袭之仇。
“乱贼,不说也好,本统…本小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生死两难、求死不能、九死一生、死有余辜、死皮赖脸、你死我活、生死未卜…”
韩佑一脚将江追踹开:“你给我死一边去。”
蹲在了孙尚进面前,韩佑直视前者的眼睛:“开口吧,我给你个痛快的,相信我,如果不开口,死个痛快会变成一种奢求。”
“做梦!”孙尚进刚要来一口“我呸”,被江追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到嘴边的浓痰又咽回去了。
“哎。”赵熊叹了口气:“这人,也是苦命人。”
“什么意思?”
赵熊看了看孙尚进,缓缓开了口。
韩佑一伙人不了解孙尚进,赵熊了解,就像这老登刚刚所说,南地的官员中,哪怕是小小的知府,他都记在的心里,极为了解。
赵熊已经将孙尚进跟着周骁造反的原因猜出了七七八八,至少知道了“起因”。
承泰六年,南地大疫,也就是天花肆虐。
有人说源头是关外异族部落,也有人说是在涠江流域一群金发碧眼的番蛮商船带来的,众说纷纭。
只有一件事没有争议,那就是这一场浩劫几乎席卷了南地三道中的尚阳道整整一道。
孙尚进的家小就是在这场浩劫之中丧生的,一家七口,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所句公道话,出现了这种灾难,远在京中的朝廷不应担责,只是他们的做法却令人齿冷,心寒。
尚阳道中的二城七县共十一万人,被封了,封在了城镇中,各府折冲府将士日夜不停在城外巡视,任何人胆敢出城,不需问缘由全部射杀。
要知道这十一万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染病了,或许只有三分之二,或许三分之一,或许更少,少到了可能连十之一二都没有,至于到底有多少,朝廷也懒得查探了,对他们来说任何人都有可能染了病,脚痛医脚,头痛医头,再痛,砍掉就是了。
足足将近三个月,十一万人死了五万,近半数,这半数中的半数都是被朝廷派来的兵马用弓箭射死的。
因为这件事朝廷还罢免了几处折冲府的校尉,还有三个都尉获了罪,连边军都被牵连了,因为他们不愿对百姓动刀兵,哪怕在城外组成人墙也不会将利矢射在百姓身上。
当年祉县也被封了,孙尚进那时只是仓守,他不知道炼狱是什么样子的,假如这个世间真的存在炼狱,那么他一定经历过。
如果妻儿老小是染病而死,孙尚进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可他的妻儿老小是被射杀的。
即便是射杀的,哪怕所有跑出城的人都被射杀,孙尚进同样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可并非所有染病的人全部被射杀,也就是三个月后他才知道,原来地狱也有阶级存在。
最初的时候祉县并没有出现疫病,而是因为那些习惯骑着马各处疯跑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将这种疾病带到了祉县。
可当祉县被封后,这些所谓的公子哥、豪门权贵、各府大少爷,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寻郎中治疗,被悉心的看护着,而没有根脚的百姓,则是倒在了城墙外,身上插满了箭矢。
对孙尚进这种出身草根的人来说,家人就是全部,在有着阶级的炼狱中,他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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