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眼,见周内官带着几名勋贵子弟下去了,临行前还有意无意地瞥自己两眼。
就在放松自己的节骨眼上,萧宇就听到高台上的皇帝喊着他的名字。
“萧宇,你可真是让朕大吃一惊了,朕不记得你何时如此的弓马娴熟,说来跟朕听听。”
萧宇皱着眉,他挖空了所有记忆也实在想不起来何时学过骑射,似乎在他的意识里总有一片空白,至今仍无法补全。
“回陛下,罪臣……罪臣不敢欺瞒陛下,罪臣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如此弓马娴熟,却说自己不记得是怎么习得的,世子此言,得让多少勤学骑射之术之人蒙羞啊,呵呵……朕都有些嫉妒你了……”
“嫉妒”这个字眼就像一支钢锥,猛然插进了萧宇的心脏,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翻阅历朝历代的史书,被皇帝嫉妒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当今天子暴虐无度,喜怒无常,若是被这种人用了“妒忌”这两个字,可想下场得有多惨。
想到这里,萧宇慌忙就要下跪叩头。
“萧宇,堂弟,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
“罪臣……罪臣罪该万死,并无欺瞒陛下之意!”
就见萧玉衡的身子微微颤动着,猛然发出一声大笑。
而周围却静得出奇,无论是伺候的内官宫人,还是伴驾的勋贵大臣,无不小心翼翼,都在为这位从痴傻之症中恢复过来的小王爷捏一把汗。
萧玉衡突然不笑了:“不好玩儿,算了,世子,朕也不追问这些了,朕就当你失意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谢……谢陛下……”
大热天里,萧宇后背冷汗涔涔流下。
“对了,世子,朕之前说过,赢得比试之人必有重赏,你想让朕赏你些什么,或者满足你什么样的要求,尽管说来,趁着今日朕心情好。”
萧宇低着头,眼睛却在不停转动。
这位天子真是喜怒无常,刚刚的箭术比试中他明明要杀了自己,而这一会儿又说要赏自己,或者满足自己的要求……
这或许是一个陷阱,哪种选择都会中了他的圈套。
萧宇突然跪下,拱手道:“陛下,罪臣本是不赦之身,怎敢对天子提出赏赐或请求,能博君王一笑,便是对罪臣最大的赏赐。”
萧玉衡眉头微微一扬,脸上显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朱异,你听听……”
他突然发现朱异不在身边,就见他咳嗽了两声,稍稍正色道:“萧宇,你何时变得如此会说话了,你这是要抗旨不尊了?”
萧宇刚刚没想到这层,看来自己无论如何说,高台上的皇帝都有办法来治自己的罪,这哪是来获奖赏的,这里分明就是鸿门宴。
“罪臣……罪臣不敢……”
萧玉衡似乎有些烦了:“罪臣,罪臣……朕听够了你这么称呼自己,天牢关了多久?”
萧宇微微一愣,就见高台一侧一位侍驾的长者出列拱手道:“刚刚一月零三天。”
萧宇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关了那么久,但他却不知道萧玉衡问这事是想干什么。
“尚书令,关了这些日子,小王爷就学会自称罪臣了,嘿嘿……看来他是诚心悔过了,朕有意开恩,放他回去,中书令乃百官之首,意下如何?”
萧宇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看向那位被称作中书令的长者,自己的命运似乎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那长者向高台下瞥了萧宇一眼,拱手道:“陛下不计前嫌,赦免江夏王世子,足见陛下宽厚仁慈,微臣怎有反对辩驳之礼,全凭陛下裁断!”
年轻皇帝一拍坐榻:“好!既然尚书令都不反对,那百官便更无异议了!传旨,江夏王世子萧宇处事不明,被奸人蒙蔽,闯下大祸,但念在他心智不全,确有悔过之意,朕今日便赦免于他,回府继续闭门思过!”
处事不明……被奸人蒙蔽……
萧宇恍然,此时他才明白他之所以被定罪,并非与那晚萧炜的阴谋篡位有关,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潮沟大宅之事。
想来那座诡秘的宅院定然与高台上的皇帝乃至整个大齐朝廷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起那位被囚禁到近乎全身腐败的穿越者赵武阳,还有如苍蝇一般如影随形的北朝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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