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皇叔素有贤德,在他看来是软弱胆小,过去的那三年里没少被他折腾,如今见了他依旧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浑身瑟瑟发抖。
萧玉衡早没了折磨人的心思,面无表情道:“江夏王,起来吧!”
他听见这位皇叔的牙齿直打战,半晌也没爬起来。
他也不愿意理会他,就见眼前那个稍大的殿宇里突然也亮起了灯,还传来了几声咳嗽。
萧玉衡面露喜色,他顾不得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那间殿宇前,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简陋,一股刺鼻的腥臭气味熏得萧玉衡有些睁不开眼,他见到一侧孤灯下江夏王萧子潜睡眼惺忪,正在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
见到皇帝,萧子潜也是一愣,却没有九江王那般的慌乱。
“皇叔,侄儿有礼了!”
作为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萧玉衡对着萧子潜深施一礼。
萧子潜“哦”了一声,他坐在榻旁正在给自己穿鞋,嘴里问道:“无事可做,老臣就只能睡觉,不知陛下今日到此,可是有事?”
“南徐州急报,十万魏军正在集结,意欲犯我国境,那南徐州刺史裴书业已年过八旬,此时正在病榻上,恐怕……”
“哦,陛下,稍安勿些……”
萧子潜让萧玉衡到榻边坐下,自己在厅堂中边整理衣服,边来回走动。
萧玉衡见萧子潜眉眼间做沉思状,心中稍安,他说道:“今年入夏之后天灾人祸不断,就怕北魏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才敢南下犯边!”
萧子潜突然停在了皇帝面前:“陛下这次找臣,意欲何为?”
萧玉衡愣了愣,似乎他说了半天,这位肥胖到几近脱相的老王爷是什么都没听进去,他不禁心中又有些恼怒,却不敢随意发泄。
“让老臣来卜上一课吧!”
就见萧子潜从睡垫下摸出三枚铜钱,置入龟甲中,举在额头轻轻晃动,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萧玉衡心急,但此时有求于江夏王爷,也便耐着性子等着这一卦卜完,但对于巫鬼之术,他是向来不信的。
几枚铜钱掉落在桌案,萧子潜用手在上面摸了摸,抬头望向了皇帝。
“魏军集结,有虚张声势的幌子在那里吧!可知北魏统军大将为何人?”
“中山王元英。”
萧子潜闭上眼睛暗自盘算,这让萧玉衡等得心烦。
片刻之后,萧子潜睁眼再问:“若是元英,陛下应早做打算,加固江淮四郡防务,寿春若丢,盱眙、钟离之前便无屏障可言……”
“皇叔,这些朕都知道,朕是想问皇叔何人可用?朕准备以吕僧珍为前部,马仙琕为别步司马,韦睿外放南徐州刺史,坐镇寿春,都督江淮四州诸军事。”
萧子潜捋着胡须“哦”了一下。
“皇叔意下如何?”
“都是我大齐的功臣猛将……”
“皇叔,国难临头,望皇叔抛弃旧日恩怨,以大齐社稷为重!”
“哦……”江夏王依旧只是简单地答了一声。
萧玉衡急了:“国难当头,皇叔怎可不作为?”
萧子潜看看自己破败的衣衫,他沉默了片刻才说话:“陛下,若说国难,那便言重了,如今的危机非在千里之外,而在卧榻之侧……
“北拒元英,若是韦虎前去,那就大材小用了,吕僧珍、马仙琕乃世之猛将,善攻却不善守。我举一人出任南徐州如何?”
“可是王茂……郑邵叔……还是……”
萧子潜笑着摇摇头:“我举裴邃为南徐州刺史,昌义之移守义阳以为接应,裴植为山阳太守,冯道根为济阴太守,四人协同,互为犄角,北魏十万军马不足为惧!”
他又看了眼皇帝:“陛下,韦虎切莫可乱动,有韦怀文在,荆襄萧衍不足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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