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杖之盛传,更像是种讽刺,刺出盛世下的肮脏溃烂。
出门前,徐有功被长廊尽头的算痴喊住。
“徐有功,兵器总对得上吧?
“有段小数,是死者伤口的横面,切面,从伤口的切入面,我算过刀的形状长度,还有那些小点,像是穿线?针孔?
“总之,我等你查完!还我清白!”
算痴似乎除了算数刺激时,不是很痴。
徐有功眉目清冷,思索后,走过去。
牢房门口的衙差想拦,又低头。
“你如此笃定我能查出真相。”
徐有功注视一栏之隔到他胸口的少年。
陈夫子还是给他洗漱干净了。
少年脸上有些未好的伤疤,却不妨面容姣白如玉,若非破烂衣裳,像谁家贵公子落难。
落难贵公子走到狱边,骨相分明的手越过木栏,朝徐有功的脸伸去……
“大人小心!”
衙差的提醒明显多余。
徐有功轻而易举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腕。
一只巨大鬼爪,布满疮痍。
一只瘦骨的手,如玉茭白。
少年被抓也敢继续往前够,“我不是信你,是信你面相,你的面周正,额宽,鼻挺…是将闻名世人,一人之下,万人敬仰,名垂青史……我呢,可不是有那么多好运气一直能遇到这样的贵人,所以当然要抓住机会!”
徐有功拿下他的手,总没表情的脸上有些神情复杂,“小小年纪别学溜须拍马。”
这小家伙,有什么魔?他竟三番信他胡话。少年被打开手也不急,只叹气:“就是贵人哥哥,你还得过三道坎,放我出去,再给我好吃好喝,我便给你渡那三道——罢了,说了你也不信,这也许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少年眼见徐有功脸色冷淡,话锋一转,回去继续摆弄他的草叶子,“我等你再来——请我出去!”徐有功神色冷淡出门。
衙差看的却莫名发笑——
这不就……一个算傻子,一个直愣子!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信。
徐有功快步直奔府衙后巷。
官府马车,驻在青石巷内。
此路是通往梁医馆最近的路。
捕头说梁小姐在里面等候多时。
青石砖小巷,清晨烟雨朦胧中一缕青烟绕绕被雨水打散,氤氲的雾气和烟雾缭绕中,雾气花气拢成一团。
徐有功掀开帘最先看到的便是梁姑娘发间开的繁茂粉牡丹。
时下最流行的装束便是将花朵簪发间,花朵经一夜等待,略有些发蔫,有种莫名颓靡。
颇为宽敞的衣领下,是故意描绘出的散落红花花瓣,和姑娘脂玉般的皮肤点缀出一连串红。
徐有功想起家中妹妹身上被虫兽撕咬的红痕,不由脸色微沉。
里面梁小姐往后躲到最远,不胜娇弱的一句——
“小女梁霜未曾妆容,无颜……见过大人。”
姿态款款,又道昨日什么也没看见,到河边后就晕过去。
徐有功早从捕头那边听闻,放帘冷声道句:“知晓。”
接着,府衙内衙差牵出他的高头大马。
徐有功跨步上马就只在帘外随行,直到梁府外,他才隔帘又对梁家小姐清冷说——
“你进府后,若无事,便不用动,若有事,便打开或关闭窗,我看窗户闭或开,便入内帮你解说,这样,我就不用入内。”
梁小姐羞涩嗯一声,等车抵医馆后府,她迅速跑入。
脖颈后的朱砂痣,红白对比,白的晃眼,红的刺目。
稍迟,府外。
徐有功伫立许久后,见窗未有动静,才转身把马留在一旁客栈,独身走向通往梁医馆的道路。
虽是清早,可角落街道各处都热闹起来。
汝川近来多出许多西域客商,一声声“胡饼出炉”的吆喝中,香气扑鼻。
徐有功腹中饥饿,钱袋中是分文没有,只能眼看不少买了胡饼的人大快朵颐,喷香酥脆,自己直奔梁医药馆。
药馆内居然也人满为患。
进门左边挂着悬壶济世的旗帜,一字摆开是问诊桌,人队若长龙;
右边帐围里在针灸,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人影憧憧;正前方就是抓药处,密密麻麻的药柜子上有同样密密麻麻的线,来回穿梭传递药方与票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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