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公公更加不自在了。
他想,一定是地窖里太闷了。
“郡、郡主,”卓公公硬挤出一个笑容来,“都是这些大酒桶里出来的酒,味道按说是一个样的,怎会不同?”
毛公公亦是一个激灵,顺着这话往下道:“就是说啊,要不然您再尝尝小的新装的这一坛?您看着小的装的,这总错不了了。”
林云嫣没搭这话。
小于公公想了想,先把碗里的酒倒空了,让毛公公给他另倒了些。
再一尝,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与刚郡主倒的酒是一个味。
与娘娘先前赏的不是一回事。
小于公公有一说一。
这会儿,卓公公的后背已经湿了,全是急出来的汗水。
“这怎么可能呢?”他道,“郡主,是不是您记错了……小于公公,不能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是拿别的酒来糊弄我吧?”林云嫣抬眼看着他,“怎么?以为我姑娘家一个喝不懂?叫你们糊弄过去了,你们能把贡酒私藏了?”
“郡主!”毛公公连声讨饶,“您这话就冤枉小的了,小的怎么敢糊弄您啊!”
实在是、实在是倒霉透顶了!
这些酒水全是拿去糊弄没有尝过古月贡酒滋味的外行人的,郡主不在其列!
他压根就不知道宁安郡主会来讨酒。
不止讨了,还亲自来地窖拿!
要不然,一早给准备好,哪里会火烧屁股?
毛公公的思绪乱作了一团。
上一刻,他还在祈盼着郡主喝不出来区别,又或者说郡主尝出些问题来、却不会立刻嚷嚷。
人人都说宁安郡主温和、又不恃宠而骄,按理说这等性情不至于当场就砸桌子,他们完全有后续处理的时间。
可没想到,传言是传言,郡主今儿显然不按那些办事!
糊弄不了一,必须要糊弄得了二。
不然就完蛋了!
毛公公抱着酒坛子,双手箍得紧紧的,勉强给自己添了些底气。
说鬼话,最不能缺的就是这底气了。
“哎呦郡主啊,这话不能这么说的,”毛公公的脸色还是很白,倒也贴合他现在说的话,“大木桶就在郡主您的跟前,您亲眼看着小的装酒的,要说桶里的酒味和之前的不一样……
总不能是那古月人糊弄咱们朝廷吧?
送来的同一批酒,不同的桶子里装着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这、这若是张扬开去,完蛋了、真完蛋了!
他们想嘲笑我们不懂酒?会不会和古月人吵起来?回头是不是还要打仗了呀?”
卓公公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本就脚软还是配合默契,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打仗?古月要和西凉人凑一堆去了?不得了啊不得了!”
小于公公听得目瞪口呆。
这一套一套的,要不是他素来手稳,那只碗都得摔到地上去。
真当他宫中行走这么多年,是被吓唬着爬的吗?
正要说几句,耳边传来了一声笑。
小于公公转头一看,眼看着郡主又笑了一声。
林云嫣从小于公公手中拿过那只碗,手指一松,啪的一声,陶片裂开。
地窖外,内侍侍卫们听见动静,纷纷询问。
“我崴着脚了,”林云嫣抬声道,“去慈宁宫报一声,备顶软轿过来。”
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前往御前询问的小内侍二话不说、飞一样地就往回跑。
挽月直接拦在了地窖口,与其他人道:“别张望呀。”
崴脚要脱鞋去袜,岂是他们这些人能随便张望的。
挽月拦着不让出入,亦不担心里头状况。
地窖里二对二。
别看小于公公天天乐呵呵的,真有人不怕死犯到头上,他能直接把人撂倒。
而她守在这儿,眼珠子东看看、西看看,就专门寻有没有心虚又胆怯的人,得把同伙找出来!
不多时,软轿到了。
皇太后听闻林云嫣崴了脚,急得不得了,让王嬷嬷领人过来。
王嬷嬷进地窖一看。
郡主好好站着呢。
反倒是守库房的那两内侍,状况不太对。
“这两人,私自换了古月贡酒,还编造了一通故事,喊着什么朝廷要与古月打起来了,”林云嫣道,“我人手不足,又怕外头还有同伙,只好说伤着了。嬷嬷来了,我心里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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