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住在对面的学生,平常很受徐婆婆关照,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请问你们是?”
没想到几个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视了一眼,互相“啊啊”了两声。
其中一个叼着烟的把烟头扔到脚边踩灭,跟他打了个招呼,
“哦,你就是小意吧?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跟你打声招呼来着,差点忘了。”
苏成意一怔,没有回答,等着他们的下文。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接着说道:
“我是她女婿,这两位是她儿子。她前段时间生了病,现在走路成了个大问题。
所以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把她送到疗养院去了。啧,疗养院不得花钱吗?老贵了。所以现在要把这老房子腾出来卖掉。”
苏成意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破碎的陶瓷碎片,还是沉默着。
怎么说呢,该说还好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吗。
刚刚叼着烟的男人走上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只是腿脚不便利而已,老年人不都这样吗?疗养院环境好,又有同龄的老头老太太打打牌啥的,比自己住这儿好多了。”
苏成意看着他脚下踩着的半截花枝,抬手示意了一下。
男人有些惊讶,后退了一步。
苏成意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礼貌的笑容,
“好的,能麻烦您告诉我一下疗养院所在的地址吗?我有时间的时候想去看看她。”
“成啊。”
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打开手机,把位置调出来给他看。
“谢谢,麻烦了。”
苏成意略略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轻轻点点头。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莫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那行,那咱们一块儿吃个早饭去呗?”
“学生一起去吃吧?我妈真是在病床上都念叨你呢,说邻居那孩子可怜见的,爸妈都不在。现在她也不住这里了,都没人帮衬着照顾照顾”
苏成意深吸了口气,摇头拒绝,
“不用了,我去学校吃。”
等到几人离开,朱阿姨也收拾好了自己走下楼来。
“哎,小意。”
“朱阿姨。”
“徐婆婆没事的,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说不要告诉你她生病了,怕影响你学习。没想到怎么还住到疗养院去了呢,唉。”
朱阿姨似乎对于自己帮着瞒他的这件事有些内疚。
“我知道。”
苏成意点了点头。
他盯着地上残留的花枝看了半晌,忽然蹲下身来,一枝枝捡起,抱在怀里。
朱阿姨愣了一下,也蹲下身来帮着捡。
“阿姨,有的上面有刺,小心一点。”
他低着头提醒道。
“没事,阿姨知道。徐婆婆爱花,平时总是记挂着呢,没少给我打电话交代。”
有些花被践踏损坏得太过严重了,剩下一些尚完好的花捡到一起,看起来也像是一束正儿八经的花。
苏成意双手拢了一下,一齐收到了书包里。
还好他的书包里压根就没有装书,小心地把花放进去,就不容易被挤压到。
到学校之后,苏成意没有回教室,径直走向了校园边缘的实验楼f栋。
生满斑驳铁锈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上了一把崭新的锁。
苏成意站在铁门前观察了一下,抓住栏杆间的缝隙,锁头和铁门碰撞,发出“哐当”的巨响。他双手一撑,轻易就翻了过去。
还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白天的实验楼内部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教学楼,苏成意走在里面,完全想象不出来当年这里是个多么压抑的景象。
三楼的音乐教室门大敞开着,被风吹得来回摇晃,不住发出轻轻的响动声。
要是被胆小的人听到,估计又要更新出校园传说的全新版本了。
苏成意走进教室,像害怕打扰到谁一样,动作很轻地把门掩上。
微风掀动窗帘,老旧的木质钢琴安静地待在那里,这里和上次来时没有什么变化。
苏成意从书包里拿出收集的花束,轻轻放在钢琴顶盖上。
粉白色的花在浅褐色的琴身上,有点像是什么文艺片的海报。
大橘猫和小橘猫们被楚倾眠驱逐之后似乎没再来过,没了它们的毛发全自动清扫,琴盖和琴键上都积上了一层灰。
苏成意抽出几张纸巾,叠到一起,从琴键上慢慢擦拭过去。
他的动作带出一段递进的琴音来,音色已经并不好听了,有些沉闷。
苏成意手指律动,简单弹了一段《刻在我心底的名字》的前奏。
擦拭完琴键之后,他放下琴盖。
橘猫似乎对琴盖不甚重视,这上面显然要比琴键更脏得多,是积攒不知多久的尘灰了。
苏成意擦得很费劲,中间的夹层里有一串白色的痕迹却怎么也抹不掉。
他皱眉细看了一下,像是一行文字,用修正液倒着写的。
心里好奇,苏成意绕到另一边,偏着头往里看。
“以后再一起去看海吧。”
看海?
他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何悟非的回忆里许知寒说过的话
——“大海一定很漂亮吧?”
这句话难道是许知寒写的吗?
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在明知道自己没有以后的情况下,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许知寒.也是喜欢何悟非的吗?
何悟非一定没有看到过这句话,因为他不敢来到许知寒生命消逝的这个地方。
他一直很遗憾没有告诉过许知寒他喜欢她,可她似乎是知道的。
陈锦之说,眼神不会骗人。
喜欢这种事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苏成意深吸了一口气,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把这件事告诉何悟非。
可是将相机对准那行修正液写下的话时,他忽然又犹豫了。
一厢情愿到最后都不为人知的单恋,和阴差阳错遗憾错过的双向暗恋,哪一边更让人难以承受?
苏成意想不明白,所以他决定还是要让何悟非自己来这里看到。
走出实验楼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和崭新到可以折射光线的链锁,苏成意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难以遏制的怒火。
就因为这些该死的规章制度,该死的个人偏见,他们两个人明明互相喜欢,最后却只能落得这样的结局?
现在人都离去多少年了,某些真正该赎罪的人却还要因为自己的负罪感封锁这里,是想掩盖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吗?
到底凭什么?
他没有什么要克制怒火的心情,旁边的空地上堆叠着废弃的桌椅板凳,他大步走上前,拆卸出一条木制的凳子腿。
随后沉默地照着锁链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劈砍击打,手里的凳子腿很快被拦腰折断,他虎口被震得直发麻。
手腕粗的铁制锁链自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击打就坏掉,苏成意只是单纯在发泄情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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