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意瞧着她熟稔的动作,心念一动。
冥想室,面壁思过,这大概是楚大小姐常常会受到的惩罚之一。
听起来倒是算不上有多严重,但叠上这几个长辈的bff,苏成意就大致可以猜到,实际上的情况一定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听说,小苏的二胡拉得很不错。”
这时候,另一边许久没说话的楚倾眠爷爷突然开口道。
“勉强懂得些许皮毛。”
苏成意微微颔首,回答道。
和韦家的这对老人不同,苏成意有点摸不清楚楚倾眠的爷爷奶奶这边对他的态度究竟是好是恶,外公外婆那边则一定是恶,说起来倒是好解决得多。
“诶,小伙子可别谦虚!”
楚倾眠爷爷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你和眠眠刚认识的那场乐器比赛,可是我带她去的,你那首《汉宫秋月》拉得着实精彩,能打败眠眠的那首《钟》也是情有可原。
那次她拿了第二名回家之后,原本是要有惩罚的,可惜有我替她做了担保,说确实是对手太厉害了,这才让小姑娘逃过一劫。”
他笑呵呵地说道。
明明是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苏成意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淡了几分。
看来这样的惩罚机制,就是楚家和韦家共同认定的某种习惯了,“隔代亲”之类的常见现象,在这个家里也并不存在。
可怜幼崽时期的楚大小姐,连个能在这种时候护着她不被惩罚的人都没有。
苏成意小时候受的教育也是比较严格的,但真要受罚的时候,总会有另一方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护着他。
苏泽朗偶尔喝了酒酒劲上来了和苏成意大声嚷嚷的时候,杨柳会冲上来一边安抚他一边怒骂苏泽朗冲孩子撒什么气;
杨柳生气的时候,苏泽朗也会采取一些侧面的方式来替他吸引火力,比如捅出更大的篓子让杨柳转移怒火之类。
苏成意被罚拖地洗碗之类的家务时,苏泽朗也会悄悄摸过来,呲牙咧嘴地一边逗他开心,一边替他干活。
想到此处,苏成意低垂眼睛,思绪起伏。
“话都说到这里了,小苏给咱们表演一个吧?就拉那个,《汉宫秋月》!”
直到听到这句话,苏成意才抬起头来。
周边的人显然都对这个提议颇为感兴趣,毕竟在欣赏文艺表演和听老一辈说教之中,傻子都知道该选什么。
“来一个!来一个!”
起哄声很快就此起彼伏了起来。
站的很远的韩管家接过佣人递来的二胡,脸色并不太好看。
于情于理,要客人表演节目都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放在以前,他们绝对不会对邀请来的客人提出这种要求。
然而,偏偏是今天,偏偏对方是苏成意。
韩管家叹了口气,手上这把质地良好的二胡也是昨天才刚刚被送来楚家的,眼下这个环节,也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
苏成意轻轻放下手上的茶杯,他当然知道这样的要求其实有些冒犯,但全然可以用“想多了”来解释。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拒绝,只是这里的气氛又会重新落回冰点。
起哄的人也没有多大恶意,对他们来说这就跟刚刚的棋局、写字一样,只是又换了个活动而已。
苏成意垂下眼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只是,如果外公还在的话,一定会勃然大怒,将这张茶几都给掀翻才罢休。
“啊!”
这时候,苏成意的膝盖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随后就感觉到有带着热度的液体泼到了身上,旁边响起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楚倾眠满是担忧的眼眸。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没注意路,有哪里被烫到吗?”
苏成意低下头,看到旁边四分五裂的茶杯碎片,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楚倾眠为老太太倒完茶之后往回走,不小心在茶几边上被绊了一个趔趄,手上的茶水泼了出来,茶杯也不小心脱手摔碎了。
看起来似乎很是合理,只是一个小失误罢了。
可是,楚倾眠真的会在这种时候犯这样的失误吗?
苏成意眼神微敛,重新与她对视。
后者的瞳孔一如既往的澄澈通透,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弯弯眼眸,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