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
旧苏帮当家的钱二爷,和望亭镇钱老爷,还是有不少生意来往的。
表面说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
实际上,也是因为钱。
漕帮每次南归都会夹带一些紧俏货物,转手就放在钱老爷的铺子里销售。
所得银钱,漕帮4,钱老爷6.
这种模式持续了好久,
直到因为一个女人,打破了两家的友好关系。
镇上,来了一对卖唱杂耍的父女。
老爹拉二胡,没啥好说的,糟老头一个。
女儿长得漂亮,端庄。
钱老爷才看了一眼,就动心了。
把二人将来生的儿子,名字都取好了。
就叫钱超潘。
潘安的潘,寓意超过潘安,比潘安还帅。
媒婆上门,很快就搞定了这桩事。
巧了,这女子也姓潘,名赛云。
妙的很!
……
谁知,
旧苏帮钱二爷,竟然要来插一杠子。
他不知道咋回事,也看上了这女人。
传闻,是码头的一位算命先生怂恿的。
说钱当家的,命中有官运。
紫微星,贪狼星,北斗七星的说了一大通,反正钱二爷没听懂。
他只听懂了一句,
此女,命格高贵,娶了能逆天改命。
于是,就热闹了。
钱二爷,对上钱老爷,都非此女不娶。
从摆酒说和,到互相甩狠话。
地头蛇士绅钱老爷,当然更占优势。
退还了30两银子租地费,要求旧苏帮几百人赶紧滚蛋。
而且,
还未结清的货款,也赖了。
属于精神损失费,毕竟你一个穷撑船的,竟敢和我看上同一个女子,你什么档次?
钱老爷人丑,可手辣。
这一下,双方爆发了冲突。
漕帮弟子的彪悍,组织力,胜过钱府家丁。
从店铺里,抢走了货物。
钱老爷是士绅,当然不能吃这个亏。
一面朝长洲县衙递了帖子,一边发动了镇子里的百姓。
趁着漕帮汉子出船赚外快的时候,
一哄而上,以数量压倒。
把窝棚全部点了,牲畜给宰了。
留守的漕帮妇孺,被打死了2人。
其中一死难妇人的衣裳,还失踪了。
……
于是,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漕帮弟子,头扎白布,手持棍棒鱼叉,杀进了望亭镇。
钱老爷,
刚从那卖唱女子房中出来,正是豪气干云的时候。
丑陋的大脸,面露凶光。
大手一挥:
“给我顶住。”
在镇子口,双方上千人,持械对峙。
钱二爷,还存了一丝理智。
漕帮一脚在江湖,一脚在官场,知道清廷的规矩。
随意聚众械斗,没他的好果子吃。
今天,最好是别打起来。
双方都好收场,官府也不会多事追究。
他站在阵前,
手持一根包铁长棍,颇有大将风度。
若是钱老爷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让出潘赛云。
他可以既往不咎。
然而,姗姗来迟的钱老爷,
开口就是:
“你想干嘛?造反吗?”
“钱老爷,大师说,潘姑娘命格不一般,我若是娶了他,日后保不齐就有官运。还请您成全。”
实际上,漕帮中人,
混到一个漕运衙门微末小吏的乌纱帽,还是有先例的。
……
不过,
钱二爷的话,深深刺痛了士绅钱老爷。
没当官,是他心头的刺。
每到夜深时刻,就扎的他血淋淋,痛不欲生。
于是开启了恶毒模式:
“就你一个穷撑船的,也想当官儿?”
“我大清朝坐堂的老爷,哪个不是方面大耳,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仪表堂堂,文曲星再世。”
“老爷我堂堂举人,都不敢妄想做官。”
“再瞧瞧你,赤脚短打,尖嘴猴腮,晒得像个昆仑奴。你踏马的也配当官?”
“大运河的水,进脑子了?”
钱老爷不愧是读书种子,口才犀利。
一通语言暴力输出,望亭镇百姓士气大振。
漕帮弟子目瞪口呆,被骂的两眼喷火。
钱二爷气的哆嗦,手指着:
“你,你,你~”
士绅钱老爷嘿嘿一笑,把吏部大挑受的窝囊气,都发出来了,
只觉得浑身舒泰,又补了一刀:
“潘赛云那妮子,我刚用过了。”
“她说,伺候我这样的正经士绅老爷,是她的福分。让你死了这条心,回去找块豆腐,自己撞死。”
啊,
一声痛苦愤怒的长啸,
钱二爷双目赤红,大吼一声:“干死他们。”
双方,打成了一团。
……
士绅钱老爷,在家丁的保护下,
退到了高处,兴奋的看着。
不时把石块,往下砸去。
他觉得,今日是人生中最为畅快的一天。
甚至,比中举那一天的心情还要畅快。
压抑在他心头的阴霾,一扫空。
原来,羞辱人的感觉这么爽。
难怪好人不长命,坏人活百年。
做坏人,尽给别人气受,自己则心情舒坦,没有郁气,活的带劲,自然长寿。
看到别人的痛苦,自己的幸福就翻倍了。
想通了这一点,钱老爷感觉自己瞬间年轻了十岁,
开心的喊道:
“打,狠狠的打。”
“官兵一会就到,整死漕帮这帮穷鬼。”
“上房揭瓦,砸。”
“一切损失,汤药费,老爷我赔。”
于是,在远程打击的协助下。
原本占据优势的漕帮弟子,又退回了原先的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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