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乾隆略一思索,
干脆拿出了苏州府黄文运的折子:
“说说你的看法?”
“儿臣觉得,黄大人是忠于朝廷的,就是~”
“就是什么?”
“是否稍显严苛?伤了民心。”
乾隆瞥了一眼,躲得远远的太监侍卫们。
指着前面的亭子:
“走,进去说。”
俩人坐在石凳子上,乾隆瞧了一眼,这个还算顺眼的儿子。
开启了讲课模式:
“我大清以百万国族,统治亿万汉民,却能江山稳固,靠的是什么?”
“八旗骏马弯刀,还有皇上的仁德。”
“呵呵呵,这些都是师傅教你的吧。朕今日告诉你,都不是。”
乾隆逐渐严肃了起来:
“靠的是分利。我大清从未堵住汉人士子的流动上升道路,笼络住了这批人的忠心。”
“所谓民心,绝不是普通庶民的忠心。而是士绅,士子的心,聪明人的心。”
“科举晋升之路,绝不能堵塞。相反,还要尽可能的畅通。有了希望,他们才会数十年如一日,埋头苦读,穷经皓首,顺从平静。”
“督抚以下,汉人官员比例最大。皇权不下乡,我大清从不干涉乡里事务,全部交给士绅们。”
“如此大方,他们能不忠心我大清?”
……
永琰目瞪口呆,额头上汗珠直下。
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直白又大逆不道的“分析”。
若不是皇阿玛亲口所说,他怕是要跳起来,大骂狂悖。
“史书上,什么都说了,但似乎又什么都没说。全靠你自己去悟。”
“皇族、宗族、勋贵世家,他们往往是与国同休,最忠诚最可靠的。”
“而地方豪强、大族,他们的忠诚是有条件的。”
“王朝更迭,对于他们没有太大影响。所以,他们并不关心谁坐龙椅,他们只在乎,谁舍得分给他们最大的利益。”
“儿臣明白了。”
“你不明白。”
乾隆摆摆手,示意这个儿子不要急着辩解。
“朕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只看立场,不问人心,不问忠奸。我大清给他们的,其他王朝给不了。所以,他们一定,也只能站在朝廷这边。”
永琰,如雷轰顶,
起身跪下,磕头。
说道:
“皇阿玛之睿智,普天下罕见。赛里斯使团说的对,您才是圣人。”
……
乾隆示意他起来,
询问道:
“听完朕说的道理,你再看黄文运的折子,有什么想法?”
“皇阿玛英明。大清承平已久,个个衙门都人满为患。这是在给后来人清理上升通道,给他们腾出进步的空间。”
“嗯,永琰你长大了。”
受到鼓励,兴奋的皇十五子永琰,又斗胆说道:
“随意对汉人士绅下手,容易引起不满。所以,黄文运给他们都找好了罪名。其他人就无话可说了。”
“对,朕正好瞧瞧江南会不会有人跳出来鸣冤。”
这场“帝王心术”的聊天,
持续了半个时辰,双方都很满意。
乾隆,也知道自己需要考虑继承人了。
永琰,也感受了一种隐隐的重视感。
乾隆离开后,
突然心里冒出了一个滑稽的念头,
赛里斯国王,治的哪一本经?
若是《论语》,那就太稀松平常了。
若是《易经》,倒有点意思。
阿切,
3000里外,李郁打了个喷嚏。
他正在翻阅,那些从京城礼部藏书楼骗来的书籍。
其中一本长卷,
《浙江全省海图说》,引起他的浓厚兴趣。
定海县,也就是舟山群岛,清廷的海防力量最为密集。
海疆门户,
一旦打开,就能进攻杭州。
……
地图的边缘,是松江府金山县。
这给了他一些灵感,
时机成熟了,需要在沿海取得一块地盘。
方便走私,还有接触海外。
每次都走长江口,侥幸过关,太危险了。
如果,自己能在松江府金山县控制一块地盘,扶持一位代理人。
事情就顺利多了。
赖二在潮州府的走私,
以及未来可能接触的英商,还有史密斯,都可以在金山县卸货。
而从金山县,到太湖,是可以走水路河道的。
距离也不远,200里而已。
属于自己的势力的辐射范围,危险系数不大。
只不过,目前缺少一个合适的插手机会。
毕竟,松江府不是苏州府,含“李”量不高。
顺便提一句,淞沪抗战中,
10万头留卫生胡,贼讲究的小日子,就是从金山卫登陆的。
所以在这个时空,大型海船绝对有条件在金山靠岸停泊。
李郁志在必得!
……
目前,
他大部分精力都投放在了冬季建设。
2万多苦力,为了每天20文的工钱,集中在了府城西侧,运河沿岸。
工程浩大,
2000匹骡马,3000辆大车,还有东山团练全员出动维护秩序。
砖石用量更是庞大,
李郁干脆让人,在工地上临时搭建了5个砖窑,现场烧制。
李家堡的人,
借着这个机会,仔细勘探了苏州段大运河。
将水浅淤堵处,彻底疏浚。
美名曰,为了皇上的御舟畅通无阻。
实际上,是为己方正在筹建的大型战船进入长江扫清最后一步障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