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也明白,可是这不经粤海关监督大人同意,就私自拿十三行抄家,是不是太疯狂了?”
十三行,
可谓是大清最豪富的商人,甚至超过盐商。
这些人的背后,都站着或多或少几个大佬。
赚到的银子,也不是都归自己。
而是要拿出很大一部分,分润孝敬给军机大臣,王公贵胄。
“父亲,您觉得是洋人好拿捏,还是十三行好拿捏?”
“这还用问,当然是十三行。”
“干掉其中一家,会有什么后果?”
“粤海关震怒,京城的王爷、军机,也会记恨。”
“可咱们是内务府的奴才啊,不是科道官儿。”
福成爹一震,
随即点点头,感慨道:
“是啊,除了皇上,谁还能动内务府。”
“更何况,户部尚书和大人还兼着内务府大臣。”
……
福成父子俩,
真的动心了,准备搏一搏。
拿几万两砸和珅,再杀一头十三行肥猪,去孝敬乾隆。
快过年了,杀头猪庆贺一下,丰富餐桌,很合理。
不过,
到底杀哪一头猪,是以乱拱白菜的罪名,还是长膘太慢的罪名,还得好好斟酌一下。
潮州府分关,武力有限。
恐怕还要借一把快刀,防止杀猪的时候,猪奋力抵抗。
李郁的信中,什么都考虑到了。
可以借用赖二的护卫,穿上税吏的衣服。
这些人可都是好手,最擅长突袭作战。
幸亏福成父子是内务府出来的,法律意识淡薄,
若是换个科举出身的仕途官,怕是要大骂这种混账建议。
3000里外,
李郁站在胥江码头,和杜仁,范京说道:
“我的老朋友们,只要做了孤臣,路就窄了。他们的路窄了,我们的路就宽了。”
“慢慢的,他们就会意识到,只有我是真的对他们好。”
“老爷英明。”
……
“太湖厅段迎武的罪名,罗织的怎么样了?”
“目前证据还比较单薄,仅有金山董姓商人的口供。证据链不够完美。”
李郁转头,看着范京:
“他就没有软肋?”
“据我目前打探,此人不贪,不党,是个罕见的清官。”
“家庭出身呢?”
“贫寒出身,老母种菜,老妻织布。日常伙食,不过是青菜豆腐。”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杜仁也及时的作证:
“我在布政使司衙门,也听朱大人说过,感慨此人是个真正的君子。”
李郁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朵白莲花。”
又追问道:
“他对我们的态度,几分敌视?”
范京皱了下眉头,说道:
“此人不收分红,拒绝炭敬。曾公开谏言朱大人,要求取消东山团练。哦对了,他目前在南段运河,负责疏浚工程监督。”
李郁冷笑道:
“派人去太湖厅,申请将团练营区两侧的山地,纳入本练总麾下。”
“告诉南段运河的苦力,罢/工吧。”
范京一凛,兴奋的问道:
“以什么理由?”
“段同知道德败坏,苦力们不忿。”
……
杜仁,范京的眼珠子瞪的老大,
瞅着李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照办吧。”
范京领命匆匆离去,准备给这位段同知尝尝手段。
要说起来,
如今李郁不比从前了,放在半年前,怕是要上暴力手段。
可现如今,形势不同了。
官场争斗,
切忌使用刺杀手段。
掀桌子,破坏规则的人,会遭到所有人的忌惮。
而李郁,还没到效仿“黄巢”的地步。
他还在积蓄力量,在忍耐,在发展。
水泥供应链,长兴县煤矿和铁矿的联营,还没有实现。
这两项,
对于造反至关重要。
他在骨干分子会议上,告诉所有人:
“这两个项目一旦成功投产,才有了和清廷叫板的实力。”
“否则,以江南之地形一马平川,清军人力之源源不绝,李家军注定会被湮灭。”
为了这两项计划顺利推行,
水军统领刘武,情报负责人刘千,俩人都常驻长兴了。
一个蹲在矿区,一个在县城长袖善舞。
矿区不远处的湖畔,芦苇荡中,
还隐藏着一艘庞然大物,太湖幽灵号。
必要时刻,
不惜以武力代价,干掉一切挡路敌人。
……
大运河,横塘镇往南,到石湖这一段。
有400名苦力,每日疏浚。
此处,距离太湖厅最近。
所以,段迎武作为太湖厅的主官,被任命为此段的监督。
黄知府为了折子漂亮,
更有说服力,把下属们都安排了监督的工作。
当然了,
大部分人只是挂个名字,根本不来工地。
因为,有维格堂的人盯着呢。
大冬天的,窝在宅子里烤火,红袖伴读不香吗?
段同知是个异类,
他身穿官袍,每天都赶到工地上,
过问工程进展,关心苦力的安危。
疏浚河道,是个重体力活,有一定的危险。
大运河不是寻常河叉,
没法两头堵,放干水后挖掘淤泥。
只能是在船上,放下拖泥板。
岸边两侧,各站100名苦力拉纤。
淤泥松动后,
一部分就随着水流,冲入大湖。
这种行为效率很低。
亦有一些人,用结实的大箩筐,压着石块沉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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