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排队的客人立马让开位置,在一边准确瞧热闹。
没人害怕,眼睛里都是兴奋。
“京城有日子没热闹瞧了。”
“今儿这阵势厉害,打行都雇了。”
……
福寿为了彰显身份特意没穿外套,腰间鲜红的带子,特扎眼。
彰显了宗室子弟的霸道。
铺子里,
打手有些紧张。
“掌柜的,小的上次不小心打了个觉罗爷。”
“打就打了呗,如今是乾隆爷的天下。一个无官无职的觉罗敢搅咱家的买卖,照打不误!不过咱毕竟是买卖人,给他50两银子看能不能了结。”
结果,
掌柜的示弱行为引起了福寿的误判。
得理不饶人,痛打落水狗,张狂的气势又误导了周围围观的京旗子弟。
一下子聚集了上百人~
准备跟着福寿来个零元购,贴补家用。
事后衙门追究起来大家也不怕,反正有红带子在前面顶着。
……
“砸,砸啊。”
仗着人数优势,福寿一方居然真的开始打砸米铺。
扔石头抡拳头,米铺的打手节节后退。
福寿威风八面,心想这还得是咱爱新觉罗氏的天下。
突然,
远处围观的百姓鸟兽散,
只见巷子里冲出了一队黑衣男子,精壮沉默,个个手持雁翎刀鞘,行伍气质展露无遗。
黑衣男们见人就打,动作狠辣。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没人回答福寿的这个弱智问题,回应他的是一刀鞘,然后被快靴猛踢,踢到昏迷~
太阳快下山,
福寿醒了。浑身是血,肋骨断了3根,牙掉了2颗~
腰间的红带子此刻更加鲜艳了。
……
米铺掌柜背着手,慢悠悠走过来。
蹲下,丢给他一块抹布:
“觉罗爷,擦擦血。也没啥事,就是想问一下,您,服不服?”
“服,服了。”
“您真服了,不再找茬了?”
“真的,真服。今儿是我浅薄了,有眼不识泰山。”
“您就没发现咱铺子里的米吃在嘴里有股子新米的清香?知道为什么吗?介就是从通州仓直接拉来的新米。”
掌柜笑着、背着手离开了。
福寿和家奴互相搀扶,一窥一拐回了府里。
……
“主子,咱们到底惹了些什么人啊?”
“什么人?”福寿苦笑,手指向天空,“能从衙门调兵助拳的人,能把旁系宗室子弟当瘪三打的人,能从通州仓进货的人。你说他是什么人?”
家奴吓的一哆嗦,不敢吱声。
当晚,
疼痛难忍,辗转难眠。
福寿艰难地爬起身,额头满是汗珠。
一旁伺候的家生丫鬟连忙给他擦拭,心疼的问道:
“爷,这还有王法吗?光天化日的把您打成这样。”
福寿喃喃自语:
“打的好,打的好啊,今儿这一顿暴淬把爷给打醒了。介他妈大清要~”
……
丫鬟吓的一哆嗦。
幸好,这屋里没别人。
自己是觉罗爷家三代家生奴婢,忠诚的可以替主子去死。
福寿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大清!
他在觉罗学读了6年的书,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上一次,京城粮价卖到这个价,还得追溯到前明崇祯年间。
这是偶然吗?
福寿一个人披上衣服在油灯下静静的琢磨。
他在这一天里悟透的事儿,只怕今时今日,整个京城看透的人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个巴掌。
大清,怕是~
……
次日清晨,
顶着俩黑眼圈的福寿刚想补个觉,就被隔壁嚎哭声吵醒了。
“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嚎丧啊?”
“爷,您还真说着了,隔壁真在出殡。”
“啊?”
“庆二爷死了,昨儿夜里,自个儿拿根麻绳把自己给吊死了。”
“为什么?”
“庆二爷家12口人,吃饭负担忒大。他就一步兵,今年光买米就把他家底子掏空了。”
“那也不至于上吊吧?”
“前天,庆二爷带老婆趁着天黑去饭馆后面吃折箩。结果,被娘家人撞见了。”
“啊?”
“娘家人当时就闹开了,泼了二爷一脸折箩,还骂的忒难听。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庆二爷穷到吃折箩了。您说,二爷平时多要面儿一人,没脸活了?就~”
……
【折箩:指的是饭馆歇业后,把当天的剩菜剩汤倒在一起。说难听点,其实就是泔水~毕竟这会,下馆子剩下肉菜还不打包带回家的阔气顾客真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