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便邀请父子俩一起吃饭,朱铭和朱国祥自然却之不恭,他们已经好久没尝到米饭味道。
田二、田三都有老婆孩子,小女儿才五六岁大,瞪圆双眼好奇的看着陌生人。
饭食是一锅杂粥,居然有大米,但夹着许多糠壳,也不知是舂米没舂干净,还是故意留糠壳杂在里面饱腹。还有不知名的野菜,也囫囵煮在粥里,点缀出绿色倒是挺好看。
菜是一碗咸菜,挺咸的,吃一口能就着喝半碗粥。
如此粗茶淡饭,父子俩却觉说不出的香,狼吞虎咽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一般。
又不好意思吃太多,因为粥不够。
最终,煮粥的锅都被刮干净,田二的老婆去洗碗,田三的老婆去给鸡喂食,男人们则坐在院子里继续闲聊。
不知不觉,天色尽黑。
这家人就几间屋,没有客房,甚至没有柴房。
父子俩被安排到厨房休息,虽然条件很差,但不至于再风餐露宿。
听到屋外脚步声走远,朱铭透过门缝观察一阵,确定没人之后才低声说:“这个村子不对劲,咱们刚进村的时候,那些村民的眼神太渗人了。”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朱国祥说。
朱铭说道:“那匹马就在厨房门口,如果村民起了歹心,肯定是先去抢马。只要听到动静,我们夺门就跑,马儿让他们抢去就是。”
朱国祥说:“老规矩,轮流守夜。”
“人太多怎么办?把我们堵在厨房里就不好跑了。”朱铭问。
朱国祥左思右想,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睡,我看屋子侧面的房檐下,堆放着很多柴草,藏在里面不容易找到。如果有人来,我们寻机逃跑。如果没人来,天亮之前我们再回厨房。”
朱铭扫了一眼灶前的柴禾:“没必要出去,我们就在这里。把门给闩好,一旦发觉不对,直接点火烧屋。等起火了,再开门趁乱冲出去,然后见到房屋就点火。村里每家每户,屋檐下都有柴草,很容易点燃的。他们要是敢乱来,咱们也玩狠的,把村里的房子全给烧光!到时候,村民都去救火了,谁还有闲心追咱们?”
朱国祥属于体制内的人,行事偏向保守,哪里想得出这种法子,惊得不知如何开口,憋半天只竖起个大拇指:“你……厉害!”
说干就干,父子俩把稻草、笋衣等易燃柴禾,围着树枝、竹竿等好柴码放。
一旦出现风吹草动,就能迅速引燃。
父子俩为放火做准备时,田氏兄弟也在堂屋里讨论。
田三说:“这两个外乡人,恐怕不是寻常货色。”
田二说:“那个年轻后生,背上破布裹着的是兵器,恐怕还是个扎手的练家子。”
“那匹官马,怕是去年俺们抢剩下的,逃到废茶山被他们遇上了。”田三猜测说。
田二问道:“要不要抢回来?”
田三笑道:“瘦得皮包骨头了,抢回来你伺候?只能杀了吃肉。”
田二说:“吃肉也行,好久没吃肉了。”
田三摇头:“要真是练家子,为了一顿马肉不值当。看他们走不走,要是住两天就走,俺们也犯不着招惹麻烦。过些天又该采茶了,万事都要小心,别闹大了把官府招来。你连夜去山寨,跟众位哥哥们通报一声,把这两个外乡人的事情说道说道。”
“好,俺这就去,家里你盯着。”田二立即起身。
田二回到自己屋,从墙壁取下柴刀,又从床底摸出棍子,将柴刀与棍子接在一起。
一把朴刀,便组装成型。
宋代虽然刀具管制严格,不法之徒也有应对方法。
就是把短刃和长柄拆开放置,官府查到了便说是农具,遇到争斗就组装成朴刀厮杀。
朴刀没有固定制式,模样千奇百怪,是非常灵活自由的diy武器。
却见夜色之中,田二提着朴刀出门,从西边走出村子,折身进了一处溪谷。
顺着溪谷而入深山,行走数里地,便是大片大片的茶山。
而茶山深处,又有更多人家。
这里家家户户藏着兵器,他们跟更上游的小白员外有联系,那小白员外负责打通官府渠道。因此隐藏在山中的茶山,是完全不用交茶税的,采集蒸制成茶叶之后,悉数用于民间走私贸易。
茶山的更深处,是一片险要山岭。
山岭各处的关键位置,皆垒筑了土石墙,山顶更是有土匪寨子,寨子里同样生活着农民。
走私茶叶只是其一,偶尔他们还要下山打劫商旅。
甚至,抢劫官方纲货!
而抢到的官方物资,又通过小白员外找渠道卖出去。
北宋末年,官吏清廉,民风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