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郡,罗汉庄。
此时,就要入冬,连秋蝉也变得悲鸣。
树叶泛黄,枯叶遍地,伴随着这罗汉庄中的“磨刀声”,一片萧索的画面。
陆逊今日的高热退了几分,他扶着墙,踉踉跄跄的来到厨房,孙茹正在为他煎药。
“伯言?你怎么来了?”
孙茹看到了陆逊,连忙去扶着他坐下。
陆逊叹出口气,口中轻吟:“不放心你这儿!”
孙茹将药倒到碗里,“伯言哪里是不放心我,分明是不放心你儿子那边…”
孙茹口中,陆逊的儿子自然是陆家三房的长公子——陆延。
至于“儿子那边”,则是今日一早“关山石洞”处,陆延去清点军械,钱货交易两清。
“唉…”
陆逊似乎尤自为他那不争气的身子而沮丧。
——早不高烧,晚不高烧,偏偏这个时候。
孙茹把药盏递给陆逊,“别瞎猜了,就要到正午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了。”
陆逊看着碗中微微荡漾的黑色液体,诧异道:“这药?”
孙茹在他身旁低声道:“昨夜看你高热加重,又加了些炙甘草与生姜。”
陆逊小口喝着药,苦的眉头紧皱。
忽然…
一个陆家的仆从跑了进来,“老爷,夫人…不好了,那关山石洞里,争执起来…争执起来了!”
陆逊一口呛到,赶紧放下碗,压抑着咳嗽两声,袖子随便擦拭了一把嘴巴,不安的问道。
“怎么…怎么会争执起来呢?是…是与那交州商贾么?”
“倒是交州人,可…可应该不是那商贾。”这仆从如实回答:“是…是另一伙儿交州人,他们说这一批货是他们的,于是…公子就与他们争执起来了。”
这…
陆逊明显紧张了起来,手不自禁的在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高烧,一下子温度又窜了上去,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
孙茹连忙扶住陆逊,她张口朝那仆从道:“哪有无缘无故争执的,今日一上午发生了什么,你细细道来!”
仆从咽了口吐沫,连忙如实回答。
原来,今早…交州商贾史火龙告知他们军械已经齐了,让他们提前去清点,一个多时辰,清点清楚,货物分毫不差。
于是,陆延就把金子交给了史火龙,算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史火龙也很是爽快,待得清点过金子的数量,直接就撤去了关山石洞处所有的守卫。
按理说…
钱货两清,交易就算是达成。
陆延就命令陆家的人将这些军械搬到船上,依旧走水路运回送回东吴。
可…不曾想,他们在搬这批军械时,竟还有人也在搬。
陆家的人发现之后,就询问那些搬运军械的人,双方都咬定这批货是他们的。
因为都仗着身后有人,自然语气也不好,只三、两句…双方就争执了起来,乃至于有些要动手的迹象。
陆延自然也去争执了。
这仆从则是见势不对,就回来禀报。
此刻,这一番过程娓娓报出,陆逊只感觉头颅处愈发的胀痛…
就连孙茹也无法平静。
孙茹急问:“他们凭什么说那军械是他们的?”
“小的也不知道啊…”仆从凝着眉,“从他们的口音能听出是交州人,交州蛮荒之地,这些交州人鲁莽至极,似乎他们也听出咱们是江东人,说话的语气更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
“族长,族长…”又一名仆从冲了过来。“不好了…关山石洞那边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关山石洞里双方打起来了!”
这话脱口,陆逊只感觉无数冷汗自额头上倾泻倒灌而下,倒是因为这冷汗,让他的高热散去了一些。
“咳咳…”
他止不住的咳嗽,却是伸手吩咐着,“带我去…带我去!”
因为一批军械而大打出手…
这已经不是小事儿了。
两种可能,其一是这商贾在作祟。
他们拿到钱后,依旧埋伏着人在此找茬,目的…或许是为了再讹上一笔,又或者是,压根就没打算把这批军械卖给陆家。
第二种,那便是这批军械的位置暴露了,如果…如果再考虑到对方是交州人。
那…
难道是士變?他也觊觎这批军械?
也难为陆逊了,如此虚弱的身体下,还是努力构想出了两种可能。
而不论是哪一种,陆逊觉得…怕是他的儿子陆延都…都未必能处理得当。
“带…咳咳…带我去…”
陆逊朝孙茹道,这一次又加重的声调。
“伯言…”孙茹咬着牙,“可你的身子…”
“若这批军械没了,那…那…咳咳…咳咳咳…那我要这身子还有何用?”陆逊的眉毛凝的更紧了,语气也更添急迫。
就在这时…
“族长,不好了。”又一名仆从急匆匆的赶来,“那些交州人下了死手…石洞内又到处都是连弩,双方互相对射了起来,少主他…他中了弩矢!咱们陆家的人…正在与那些交州的人拼命!”
啊…
弩矢?对射?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么?
陆逊只感觉心头“咯噔”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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