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住的心头喃喃:
——‘卓氏灵药’在整个南方享誉盛名,果然名不虚传…
正是有如此感慨,张辽难免对卓荣的话更加笃信。
他回望了眼自己身上那许多处伤口,心头暗道:如此多的创伤,又在肥水中浸泡,患上‘四六风’的可能性,或许真的不小!卓姑娘言辞恳切,并非是危言耸听…
华佗的弟子…
卓氏灵药的发明者。
在医学上,特别是外科,创伤这类病症,还是足以让人信服的。
只不过…
张辽有他自己的决议,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赴江夏,那里是敌军的阵营,且不说他到那边会不会即刻被碎尸万段。
退一万步说,即便张仲景真的医治好了他的创伤,那他还回得去么?他哪怕回去了?又如何向曹丞相交代?
“唉…”
伴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张辽的一双眼瞳收回,目光炯炯凝于那炉火中的烙铁上,不时张辽会拨动下这烙铁的另一边。
让烙铁顶部的长方体受热均匀,他这是在使用一种土法,平素里军营里有将士受到创伤,为了防止‘四六风’都这么干。
“你在干嘛?”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出…
因为鸡尚未打鸣,现在才刚刚破晓,天空中唯独蒙蒙的亮光,卓荣早起是为张辽、凌统熬制内服外敷的药。
不曾想,风箱已经被点燃,炉子中已经添上了木材,再仔细看,火炉前张辽正盘膝坐在那儿,神色萧索,面颊复杂至极。
“你在干嘛?”卓荣见张辽没有回答她,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更大声。
甚至惊醒了本还在熟睡中的卓恕与凌统。
两人迅速的出门,却见此刻的张辽缓缓起身,正淡淡的朝卓荣说:“姑娘要我去江夏寻那张仲景,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是大魏的将军,又如何能去荆州敌对之地?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用军中传下来的土法子吧…”
说着话,张辽取出了那火炉中的烙铁,这烙铁本是卓荣需要高温融化部分药材而特地准备的,不曾想张辽竟拿了起来,那烧的殷红的烙铁顶部让人看着直畏惧。
“你要干嘛?”
凌统仿佛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尽管手无寸铁,他迅速的拦在了卓荣的面前,卓恕也迅速的护住卓荣。
反倒是卓荣,仿佛…看到这烙铁,她想到了什么。
她意识到了这位曹魏赫赫有名的将军,他要做些什么。
只见张辽狠狠地咬着牙,然后将洛铁头部那烧的红透了的地方,对准身上最大的一处伤口,然后狠狠地烙了上去…
“啊…啊…啊…”
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感瞬间席卷张辽的浑身上下,这让他额头处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落下…仿佛旦夕之间,整个身子全都被汗水浸透。
而他的五官也变得扭曲至极,直到他烙了整整十息的时间,方才松开烙铁,而身体中那灼烧的部位变得殷红,皮肤也宛若拗在了一起。
可神奇般的,血却是止住了…
这是古代军营中最常见的防止“破伤风”的土法,为了达到防止“发炎”、“感染”的效果,将士们在遭受重创后,会用铁器等物烧红来烙伤口,以达到杀菌消毒的作用…
这在各个军营中很常见,往往小的伤口不用管,可大的伤口一定会加上如此步骤,防范于未然。
只不过,这等方式…总归是有些残忍!
而张辽现在在做的就是如此,他用在身上几个大的伤口处纷纷用烙铁烙上…以此高温来杀灭一切伤口中的病体,避免“四六风”的发作。
一声声的哀嚎,一声声的嘶吼,这让卓恕、卓荣…包括凌统在内,都有一抹触目惊心的味道。
这等场面太悲壮了——
终于,在完成最后一处疮口的烙印过后,张辽仿佛虚脱了一般…他瘫坐在地上。
也直到这时,他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才停了下来,才不至于压过卓荣的声音。
“如此就好了。”张辽坐在地上,如释重负一般。
卓荣却忍不住大声道:“谁告诉你这烙铁?就一定能避免四六风了?”
这一句话,她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作为医者,她太清楚了,的确…高温是可以杀掉那些潜藏在伤口处的‘病疮’,这个时代还没有细菌、感染的感念,不过…一些成名的医者通过逆推“四六风”的发作,还是能联想到“细菌”的,只是称呼其为‘病疮’!
可就算高温是可以杀掉部分“病疮”,但还有一个问题,这洛铁本身就是新一轮的“病疮”…
在卓荣接触过的,使用烙火防止“四六风”的病患中,最终能活下来了…
绝不超过一半!
也就是说,眼前的张辽…至少还有一半的概率,他还是会死!
卓荣声嘶力竭一般的将这中间的道理喊出,甚至举了许多例子…告诉他有许多将军,就是这么年纪轻轻去世的。
他要告诉张辽,要保命…这些土法是不行的!
只有…只有去寻张仲景,看看他能有什么良方?能有什么办法。
只不过…面对卓荣的话,张辽只是淡淡的冷笑,他的表情冷漠至极,宛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要取我张文远的命,那我给他就是…哈哈哈…大丈夫何惧死?”
说到这儿,张辽转头望向凌统。
他顶着方才烙印过后,身体中巨大的疲惫,朝凌统道:“你小子是条汉子,且好好养伤,他日在战场上,你、我再比试一番,如何?”
说到这儿,张辽又表现出他骄傲的一面,“你不是要一血逍遥津的耻辱么?下了这八公山,我张辽随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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