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幽的轮椅被放下来,她坐了上去,然后自己转着,到那个农舍小屋去找看门的老伯了,老伯正在里面烧柴取暖,抽着旧式的烟袋,他认出了阮清幽,笑着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天气有些冷,山脚下也阴阴的,老伯开了门,让他们快去快回,这里风水绝佳,但是今天天气实在是不好,往常这种天他都总是犯老寒腿,更何况他们一行人里还有残疾人和小孩子。
阮清幽道谢过了,转着轮椅就往前走。
中途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卡住了,也不知道底下的草怎么回事,阮清幽用尽了好久都推不动轮椅。
江慕水看到了,孩子立马交给了阿娇,上前一看,却见只是草绊住了轮椅而已,应该用力就能过,但是,她一抬头就看到阮清幽苍老长斑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真的非常剧烈,阮清幽故作镇定地一双眼睛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但是,江慕水却看到了她的激动和紧张。
出国十余年,归来被夫家所利用所厌,被勒令不准回来。
自殷莫南跳楼那日算起,差不多已经快要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阮清幽被同意回来探望殷莫南的次数……屈指可数。
旧式的人总是有些旧式的思想,总觉得自己身为女人应该遵从礼节,夫家不让你做的事,你自己就不该做,所以殷楮墨不让,她也就不敢回来,但是这个时候儿子在身边,阮清幽才突然得以有了资格和勇气,绕过老宅那里的同意,才能直接过来。
“……”江慕水想到这些,心头泛着强烈的酸,她用力把草拔干净,起身推着阮清幽往前走。
墓很好认,那些陈旧的就不用看,只看最新的那个,就是殷莫南的墓。
轮椅慢慢在墓前停了下来。
如果没有儿子儿媳妇在,阮清幽瞧见照片上殷莫南那依旧英俊年轻、冷峻坚毅的脸,一瞬间是绝对会哭出来的。
“……”阮清幽此刻,喉咙里却是发出了一声呜咽之后就猛地死死捂住了自己嘴。
浑身,像筛糠一样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巨大的悲痛。
再一次分毫不少地在心头炸了开来,多年以后再聚,他依旧朝气蓬勃,脸部线条如同上帝鬼斧神工,她却已生华发,瘫痪在轮椅上整整十几年,双腿已萎缩变形,早已不复当年的温婉美貌。
上帝终将是毫不留情地将他带走了,徒留下她一个人,这十几年过来,生不如死。
江慕水地走到一处之后就不再走了,隔了两三米的距离,殷千城也走了过来,凝眸看了那边一眼,然后顿了顿,转头将怀里的人儿抱住,抱紧,修长的手指也微微有些颤抖,手抱着她落在她背上,都隐隐感觉得到那种颤。
怀里的人轻轻低头,埋在他怀里,他的下颚轻轻抵住了她的头发,一瞬间感觉到满怀都是温暖,感觉她也抱住了他,他浑身的颤抖才慢慢地,慢慢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