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更是精神奕奕。
半点也无疲惫困顿之意。
一路沿着楼梯向上。
等推开观云楼大门时,才发现,外面天色都已经大亮。
对面的楼墙下。
一道身影兜着双手,眼睑低垂,正靠墙晒着太阳。
不是鱼叔还会是谁?
听到推门声,他下意识睁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亮色。
“少掌柜。”
见此情形,陈玉楼哪会不懂,他恐怕已经来过数次,只是大门一直不曾开过,便守在此处,静静等待自己醒来。
实在是这一幕发生过太多次。
“鱼叔,不是早跟您说过了,不用这么守着。”
陈玉楼摇头一笑。
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即便老人家觉少,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左右也无事。”
鱼叔摆摆手,“晒晒太阳,就当是休息了。”
“少爷,您看什么时候用餐,我去吩咐厨房那边。”
“暂时不急。”
金丹境后,其实便能做到辟谷不食,只不过久在市井中,习惯了烟火气,加上实在戒不了那一口心头好。
这天下何其之大,行走江湖不食烟火,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虽然忙碌了一夜,但有静神香炉,等于无时无刻都在修行,是以他一点察觉不到饥饿之意。
“鱼叔,昨夜吩咐的事怎么样了?”
“回少爷话,一早,我就派了人出去,一支前往玉华山请李掌柜,另一支则是去了鹅头山,这会应该已经到了。”
作为陈家大管家,这些年里,鱼叔上上下下打理的条理清楚。
少爷交代的大事。
他又怎么可能忽略。
一早就已经吩咐下去。
“那就好。”
陈玉楼点点头。
他家三代卸岭盗魁,倒斗起家,伙计们大都是粗人,即便招了不少账房、教书先生,不过能让他这么放心的,也只有鱼叔和拐子二人了。
“天气不错。”
“鱼叔,一起走走?”
看他佝偻着身子,垂在一旁的手,轻轻敲打着老寒腿,陈玉楼更是忍不住心生歉意。
他这都是老毛病了。
按理说,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多加休息,但老人家不听劝,永远都是当面笑呵呵答应下来,隔天还是一如往常。
眼下这情况,明显是站久了。
“好。”
少爷吩咐,他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沿着城内小巷,并未刻意去往哪一处,就是闲庭信步。
昨夜时间紧凑,只来得及询问洞庭湖和湘阴境内,如今充裕闲适,话题就多出了不少。
毕竟这趟远门出了近半年。
这么久时间,世事变迁,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
听他问起,鱼叔则是成竹在胸,毕竟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过手,老爷子心思又细,桩桩件件条理清晰。
从前到后事无巨细,说的一清二楚。
路上偶尔遇到伙计。
见两人在说事。
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停下脚步躬身行礼,然后便自行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
两人一路从内城到了城门处。
和幽静的城内不同,外城所居,几乎都是靠着陈家吃饭的佃户,这些年来,沿着城墙起了无数的房屋小院。
眼下正是春耕农忙时节。
一望无尽的田地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过几天就是春社了。”
“少掌柜,今年还是如常?”
见他摇摇眺望着良田,鱼叔低声询问了一句。
陈玉楼当即摆手。
他对农事几乎一无所知,全都是落在鱼叔他们身上,眼下自然也不会插手。
“这事您来定就好。”
“好……”
鱼叔点点头,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间。
远处青山之间的官道上,一行数人纵马而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咚咚的马蹄声,震的地上烟尘四起。
“来的好快。”
鱼叔年纪大了,眼力不如年轻人,还在搭着凉棚眺望时,身侧已经传来陈玉楼意味深长的笑声。
闻言。
他一下便咂出味来。
能让少掌柜这么说的,想必十有八九是罗老歪那小子。
果然。
静静等了片刻。
那几道身影已经穿过长路,出现在了城外。
最前方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长衫,眼神凶戾,气势彪悍,脸上一道伤疤从鼻间一直横到耳朵根,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不是罗老外还会是谁?
除了他之外,还有个年轻人,应该是副官一类。
至于剩下两人则是一早前往鹅头山送信的陈家伙计。
远远见到陈玉楼和鱼叔在城门口,罗老歪当即勒马,从马背上滚下,整理好衣衫,这才挤出笑容,一脸恭敬、畏惧的快步小跑上前。
“老罗拜见陈掌柜。”
“见过鱼叔。”
一直到了几步外。
他才停下脚步,双手抱拳,躬身拜下,脑袋几乎都要垂到了地上。
见此情形,陈玉楼不禁嘴角不由勾了勾。
这家伙别的不说,表面上的功夫倒是做的足够。
“行了,好歹也是个人物,这像什么样子,传出去的话,江湖上岂不是要说我陈玉楼太过霸道。”
“不敢。”
一听这话。
罗老歪脑袋垂的更低。
脸上的畏惧之色也愈发深重。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所见,这位曾经的拜把子兄弟,早已经脱胎换骨,不似世间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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