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黄壤,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
念着念着,铁打的汉子朱元璋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马皇后放下了针线紧紧将他抱住。
这些事对于别人是个故事,对于朱元璋是流不完的血泪,是昨天一幕幕上演的噩梦。
等念到自己功成名就时,朱元璋平复了心情。念完全篇伫立原地,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把这篇文章像宝贝一样,命人拓印备好,装裱在自己书房。
看着一脸不耐烦的朱樉轻言细语道:“你爷奶生前连像样的屋子都没住过,你现在知道咱为什么要大修中都了吧?”
“国库是我哥在管。你跟我一个封地都去不了的王爷说这些有意义吗?”
朱元璋共情失败,对朱樉以前那种不学无术的印象有所改观。
突然拿了一堆奏本放到朱樉面前,朱樉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惊讶道:“老头子你疯了吧?你这是要我当魏王李泰?”
朱元璋摇头笑道:“你将来要做一地之主的藩王这是咱对你考验。”
他真的怀疑朱元璋今天是喝了假酒,数了一下拢共有六十本,大部分是包着黄绫跟皇帝报平安的请安折子。
这也是天南地北不在京的官员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的一种方式,比如现在是洪武八年,辽东还没有藩王,辽东地广人稀实行的军屯。辽东都司指挥使可能除了任命那次,一辈子都难回一次京城。
平日只能报一些平安和不疼不痒的小事,比如今年禾苗长势不错,今年秋收多了不少,边境又抓到几个偷渡的高丽流民……
朱樉拿到的是辽东都司指挥使马云和副指挥使叶旺联名的请安折子。
棉花在南北朝时期在高昌国就有种植记录,汉代在海南已经织布作衣,宋朝已经开始在闽越沿海地区大规模种植。元代更是有浙江、江东、江西、湖广、福建木绵提举司,要求当地每年输纳十万匹棉布。最出名的还是宋末元初的‘纺织之神’黄道婆。
朱樉提着朱砂红笔写到‘辽东苦寒,铁甲森寒常令士卒苦不堪言,朕甚忧之。命户部、兵部、兵仗局、江南三织造,调集棉布以制棉甲三万套发往辽东,棉甲以棉花七斤,用布缝如夹袄,两臂过用脚踹实,以不胖胀为度,晒干收用。见雨不重、霉鬒不烂,火器不能大伤。
先以重甲外披,内附绵甲,盔外戴大厚棉帽者,在前执盾而进。
辅以土炕之法,可解我军民冰天雪地寒冬之苦。尔等戍边甚为辛苦,朕只能略尽绵薄之力,恨不能己身以代之。’
他将折子一扔,随口道:“着有司速速办理,钱不够由朕的内帑调拨。”
朱元璋接住折子翻开一看,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以往这种折子都是勾一个‘阅’或者是‘览’。看朱樉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看完以后点点头,塞到贴身太监黄狗儿手里道:“还没开春,叫通政司传达六部按上面的做。”
黄狗儿人都看傻了,老皇爷是谁?那是紫禁城的活阎王,秦王已经升级到指挥老皇爷干活了。
“还不去?”朱元璋瞪了他一眼,黄狗儿忙不迭拿着折子叫小太监送去。现在是亥时,但是洪武朝是没有八小时工作制。
老朱背着手像监考老师一样站在他身旁,朱樉已经进入前世管理者的工作状态,打开一本奏折砖块一样厚,拉开一看有三米多。
有一万六千五百多字,辞藻华丽,文辞优美。这废话多的,看的朱樉头都大了。
朱元璋在旁边忍不住出声道:“这户部尚书茹太素,为人以平允称、抗直不屈,就是有个文人通用的臭毛病爱卖弄文采。每次折子都是六七千字,这长篇屁话最是恼人。朕要打他的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