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放衙,苏良依旧还在思索中。
就在这时。
周元从外面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景明老弟,都放衙许久了,你还没走呢,这可不常见啊!”
苏良朝着窗外一看,天色已晚,温度也降了下来。
“这就走,这就走!”苏良站起身来。
周元善意提醒道:“前院的墨缸洒了,结冰后将地面冻得又硬又滑的,你注意些,千万别滑倒了!”
听到此话,本已离开座位的苏良,突然眼前一亮,又回到了桌前。
唰!
苏良提笔蘸墨。
在淡黄色的宣纸上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其端详片刻,然后朝着周元打了个招呼:“子雄兄,明日见。”
说罢,苏良笑容灿烂地离开了。
周元满是不解,朝着苏良的桌上探头一看,乃是一个大大的‘硬’字。
其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个硬字,写得确实很硬,但怎么感觉怪怪的?”
……
翌日午后。
苏良身穿官服,来到了迩英阁。
片刻后,赵祯带着一丝困意坐在御座上。
在宋初,经筵讲读官乃是坐讲,但后来至仁宗期就变成了站讲。
这还是比较考验体力的。
苏良站在一旁,精神抖擞。
赵祯饮下一口茶,笑着看向苏良,道:“苏景明,今日你准备的是什么话题?”
苏良微微拱手。
“臣今日想与官家探讨一个问题,自秦以来,我大宋之前,这千余年来,涌现了多个朝代多位皇帝,谁可称得上千古一帝?”
“谁可称得上千古一帝?”
听到此话,赵祯眼泛亮光,坐直身体,一下子精神起来。
他第一次听到“千古一帝”这个词语,但听后,内心是极为震撼的。
为帝者,谁不想成为千古一帝。
苏良见到赵祯的反应,不由得庆幸自己的问题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他已确立了自己讲经筵的方向——《改变官家思想,从让官家变得强硬开始》。
唯有赵祯先强硬起来,大宋朝才有可能变得强硬起来。
此种话题,意在引起官家的好胜心。
随即。
赵祯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他想到了大宋的前三位皇帝和他自己。
太祖黄袍加身,得位不正,被人诟病。
太宗,高粱河之战丢尽脸面,成为民间笑谈。
真宗历经澶渊之耻,泰山封禅又被百姓称为粉饰太平……
一位不如一位。
而他还不如前面三位。
自他亲政以来,连败西夏,新政又以失败告终。
更严重的是,连个儿子都没有。
除了得到一个“仁”字,可谓是一事无成。
距离“千古一帝”就更远了!
别人不敢说这些,苏良也刻意将宋朝四帝排除在外。
但赵祯的心里如明镜一般,清楚着呢!
苏良一眼便看出了赵祯的惆怅。
“官家,以古为镜可知兴替,官家尚处青壮年,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此话,一下子将赵祯的情绪提了上来。
“苏景明,那你先讲一讲,在你心中,谁可称得上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