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冰冷的霜雾仿佛永没有尽头,黑暗的世界仿佛永没有终点。
空洞和死寂仿佛是这里唯一的底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深入骨髓的寒冷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蒸腾的热气。
一片冰霜消融的冻土之上,一株苍翠的新蕊破土而出。
随着那抹绿意映入眼眸,洛恩恍惚的思绪逐渐清醒,宛如生锈齿轮般的脑子生涩地开始运转。
“砰!”
收起光翼,结满冰霜的身体降落在那株新蕊之前,浓郁的生机扑面而来。
洛恩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温泉中,不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身上的一层层幽蓝色冰渣逐渐融化开来,一路上因霜冻、风压、以太潮汐造成的内外创伤逐渐消弭。
而体内近乎干涸的神力,也化作了源源不断流淌的活水,快速溢满。
嘶~
这股创生之力,好强!
回过神来的洛恩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由热切地看向生长在冻土上的那株苍翠新蕊。
从外形来看,这似乎是一株白蜡树的幼苗,三条根脉深入冻土,不断汲取着浓郁的以太因子,为树干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九个枝杈蔓延向各处,其中蕴含着庞大的创生之力,树叶仿佛群集着浩瀚的星辰,枝头仿佛孕育着名为【世界】的果实。
如此显著的外形和特征,让洛恩不由想到了某个神代谱系中的创世圣物。
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
这是北欧神代的根基,也是为北欧神系带来繁荣的命脉,曾以一己之力衍育并支撑起传说中的北欧九大国度。
但很可惜,这株白蜡树苗目前只有一人多高,远不如神话中记载的那般巍峨雄壮。
所以,这里是北欧神代?
看样子,才刚成型不久?
洛恩略一思索,看着世界树以北经久不散的寒雾和以南永不熄灭的火焰,顿时肯定了心中的推测。
没错,这片燃烧着无间冰焰的世界,就是传说中的北欧神代。
它和早已发育成熟的希腊与埃及神代相比,现在还很年幼,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而现实的文献记载也与这些特征隐约吻合,希腊神话的起源是在公元前的几个世纪,北欧神话的形成时间相对较晚,大约在公元1-2世纪在挪威、丹麦和瑞典等地开始流行,公元7世纪左右才随着一批北上的移民传至冰岛等处,彻底完备。
原来如此……
洛恩微微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这株世界树幼苗。
然而,他很快皱起了眉头。
因为某个外来者的闯入,还是幼苗阶段的世界树被夺走了不少养分,进而导致它萎靡不振,连一侧的枝杈和叶脉上都开始出现衰败的枯黄。
洛恩低头看向满血满蓝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才吸几口世界树就萎了,指望用它来对付宙斯根本不现实。
似乎是感应到某个外来者的恶意,幼小的世界树枝叶沙沙摇动,躯干瑟瑟发抖,三条根脉在冻土下延伸,努力抽取着四周的以太,以此延续自己的生命。
但这片土地太贫瘠了,这里的环境也太恶劣了。
终年不散的霜雾和永不熄灭的火焰,让生命几乎在此绝迹,也让世界树的成长异常艰难。
洛恩略一思索,从魔法阵图中拿出圣杯,将转化为神液的神血洒向世界树幼苗的根部。三条粗大的根脉当即如海绵般将洒下的金色神液吸收一空,并运送到主体中。
顿时,世界树幼苗发出愉悦的颤动,树干节节拔高,转眼暴涨数十米,生命气息提升数倍。
能行!
洛恩眼眸一亮,环顾四周涌动不息的寒霜和火焰,不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混沌】是无序的,【世界】是有序的,所以越成熟的神代,秩序越完善。
——如果他能人为调和这个新生神代的力量,将混乱的以太转化为容吸收的养分,是不是就可以加速神代的发展和世界树的成长?
而巧合的是,他所学习的各种神纹,就是以自身意志构筑秩序的一种密钥。
想到这里,洛恩福至心灵,随即不再犹豫,以造国之枪为笔,以神血为墨,在世界树的枝杈和树叶上镌刻出一道道神纹。
“轰隆!”
仿佛是预感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到来,北欧神代的天空惊雷激荡,狂风大作,声声好似嚎哭和怒吼的声音不断灌入洛恩的脑内、
但纵然意识不断受到冲击,神血躁动沸腾,他也没有就此停手,反而越写越急,越写越快。
神纹的模样愈发地随性恣意,逐渐偏离洛恩记忆中固有的形象,变为一个个似是而非,却又无比贴合这片土地特性的模样。
终于,最后一笔落成。
“嗡!”
刻在世界树幼苗上的24个古老神代铭文齐齐震颤,一道斑斓的极光冲破无边无际的混沌,将笼罩在四周的霜雾和焰光搅碎开来。
顿时,整个北欧神代都不由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北方的雾之国度尼福尔海姆中,名为“赫瓦格密尔”的活泉中剧烈涌出泉水,泉水在寒流的作用下,化作冰雪。堆积的冰雪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冰川和冰盖不断伸展,最后终于超出了尼福尔海姆的边界,巨大的冰山翻滚着落入了世界中央名为“金伦加”的鸿沟中,并渐渐地填满了这个联通着混沌的巨大裂痕;
与此同时,南方的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也不断喷射出大量高热的火焰,飞溅出许多耀眼的火星,吹出阵阵炽热的烈风,同样也落入了金伦加鸿沟中,使鸿沟的南侧温暖而明亮。
而在鸿沟中央,雾之国的冰川和火之国的火焰相遇,冰受热融化成水滴,最后再被加热成蒸气,在鸿沟中弥漫开来,遇到从尼福尔海姆吹来的强劲寒风便再次冷凝成水滴,化作雨云,在鸿沟中下起瓢泼大雨,之后又再次被热风加热成蒸气,就这样循环重复。在热气与寒气的夹击下,鸿沟中刮起阵阵狂风。
就这样不断地演变中,火之国的热浪和雾之国的寒气在鸿沟中相互作用,相互抵消,冰与火的狂暴力量也在不断的冲突与交融之下最终达成了平衡,化作无穷无尽的神液降下,滋润着世界树幼苗和它根脉下的土地。
不知过了多久,荒芜之地上那株新蕊长成了参天的巨树,无穷的神性气息在翠绿的叶脉和枝杈之中流淌。
而与此同时,树下一道形容枯槁的身影缓缓睁开眼眸,向前招手。
一柄嵌进树干的枯枝状长枪发出人性化的轻鸣,自动飞回主人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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