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毫无疑问是旧楚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权势地位甚至比当年张大学士执政时也差不了多少,这自然要仰仗于张老太爷实在是太能活,但只有张家的人自己知道老太爷实在是个很难侍候的主,因为他有很多怪癖。
对着天空说话倒也罢了,他竟还有个挖井的喜好,从南方搬回旧都城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宅院里挖了几口井。随着张宅越扩越大,庭院里挖的井也越来越多,走过回廊,绕过影墙,花前树下,随处都能看到黑乎乎的井口,自然谈不上安全,更何况喜欢看井的老太爷身子骨越来越弱,万一失足怎么办?所以这两年张家把绝大多数的井口都用铁条封死了。
“都他M封死了还看个屁,你们给我起开!”
张老太爷挥舞着拐杖,满脸通红的嚷道。
孙女扶着他的胳膊,看着爷爷花白的头发,心里涌出难过的情绪,对父亲使了个眼色。
张家家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挥手示意管事去把那些井口的铁条打开,上前扶住了父亲另外一只手臂。
在张家数十个有头有脸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的簇拥下,张老太爷开始看井。
走到那口名为涌泉的井时,他扶着井壁看着井底,沉默了很长时间。
家人们担心地看着他,生怕出事。
“这口井与南边那口井最像……”张老太爷喃喃说道。
张家上下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何这口井要叫涌泉,要知道都城的地水并不丰沛,要挖很深才能见水,哪有什么泉涌。
“你们都不知道,那家伙话痨的……比我还厉害,不停喷水,啧啧。”
不知道想到什么有趣的回忆,张老太爷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忽然,他的笑容在脸上消失,身体摇晃了两下,喷出一口鲜血。
血水落在井壁上,慢慢向着下面淌落。
院子里响起一片惊呼,众人赶紧上前,想要扶他离开。
张老太爷的双手却像是铁一般,抓着井沿,盯着幽暗的井底,苍白的脸上满是难过与愤怒,喊道:“陛下,杀了她!”
听着这句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心想老太爷难道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不然何至于糊涂至此?
众人都知道他喊的陛下是故楚国最后一位皇帝。
那位皇帝很多年前便与那位残暴的秦皇同归于尽。
您喊他做什么呢?
……
……
扑楞,扑楞。
一只青鸟无视那几只铁鹰的敌意,落在云行峰顶,变身为人。
青儿看着对视无语的井九与平咏佳师徒,有些不安说道:“应该出了事,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道血色的剑光照亮浓厚的云雾,赵腊月也从神末峰赶了过来,很明显非常担心井九的状况。
平咏佳还停留在井九那个请求带来的震惊里,问道:“师父,您到底要我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青儿与赵腊月隐约猜到了井九要做什么。
青儿能猜到是因为她与平咏佳是同类,赵腊月则是因为知道井九太多秘密。
很明显,井九对平咏佳的请求就像当年西海之战时柳词对他的请求一样。
现在承天剑鞘已毁,只有平咏佳可能号令青山群剑。
井九想用青山剑阵去杀白真人,便必须把平咏佳握在手里。
问题在于,如此一来平咏佳的生死便等于操于井九之手,平咏佳再也无法违背他的意志。
云雾缭绕着山峰,自然带上剑意,生出一股森然之意,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赵腊月看了井九一眼,对平咏佳说道:“掌门想要借剑。”
“借剑?我没剑啊……”平咏佳一头雾水说道。
忽然,他想明白了一切。
他就像火鲤一样,只是天真,并不是真的蠢。
过往那么多事情,依然历历在目,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直至今日赵腊月说出了借剑二字。
是啊,他一直都没有剑,在剑峰上睡了几年,便学会了无形剑体。
在朝歌城的时候,满天剑雨落下,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还有很多细节,比如井九刚才问他可否知道为何要让他成为剑峰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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