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出现的怪物鸟与血拇,被严寒变成雪花,从天空里纷纷落下。
没有多长时间,便到了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篮球场。
篮球场有两道墙。
一道墙上满是悬浮滑板留下的划痕。
还有一道墙稍微矮些,井九曾经坐在上面吹过口琴。
今天当他走到篮球场上的时候,那道矮墙的那头升起了一轮黑色的太阳。
紧接着,又有几个类似的恐怖球体出现。
九个黑色的太阳,静静悬在天空里,照着他与花溪——这个星球表面唯一的生命。
这是最高阶的母巢,比普通母巢的形状更加多样,但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是与生命的美相反的丑罢了。
那些不规则的、仿佛腐坏皮革包裹住的巨大球体,表面有的地方拱起,有的地方下陷。
井九心想真丑。
花溪一脸嫌弃说道:“好像冻柿子啊。”
满天风雪里,来了一个少年僧人。
那个少年僧人踩着一个圆形的金属盘,在雪面上滑行,速度很快,数息间便来到篮球场上。
他僧衣残破,垂落在腰间,随便地打了个结,露出瘦弱而满是伤口的上半身。
那些伤口像是金漆画成,线条繁复,隐有意象。
花溪看着他睁大眼睛,说道:“你好像个舞蹈家啊。”
……
……
天空里的九只处暗者向地面散发着阴冷而可怕的气息。
任何生命接触到这种气息,都有可能疯癫或者沉寂。
井九的意识运转速度被压到最低,反而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花溪则是因为抱着雪姬,也还好。
欢喜僧在暗物之海里飘流了好些天,又镇压了那道空间裂缝一夜,与一名处暗者血战一场,身受重伤,损耗极大,来到篮球场后便再支撑不住,跌坐到了雪地里。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处暗者们的精神影响,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怔惘,盯着花溪不放。
寒蝉悄无声息落在篮球场的自行伸缩篮框上,看着这幕画面,心想这和尚莫不是疯了?
欢喜僧看的不是当然不是花溪,而是她抱着的雪姬。
无数年来,朝天大陆修行界没有谁见过雪国女王的真面目,哪怕她是悬在人族头顶最锋利的巨剑。
曹园、禅子曾经与她战过,依然没有见过。
只有他漂流在冰海里的时候,看到过站在冰山崖边的她。
他想不明白,陛下为何没有在暗物之海,而是在这颗普通的星球上。
哪怕这时候亲眼看到了她,他还是想不明白。
现在不是叙旧、发问的时候。
那九个黑色的太阳还在天空里悬着。
无数的暗物之海怪物从星球各处涌来,想要杀死他们。
此刻的短暂宁静,只是下一次狂潮前的间歇。
在卫星画面上,十几道黑色的潮水就像是十几把飞剑,指向了雾山市,其中最快那道黑潮,已经顺着悬浮列车的轨道,来到了雾山市西北的枢钮站,离这个篮球场还有二十几公里。
啪的一声轻响,一只代序落在了站台上,留下几蓬飞灰,泛白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它没有做任何休息,纵身跳到十几米高的棚子上,准备继续前行。
就在它的脚刚刚落到棚子上的那一刻,一道极细的线从它一直看着的远方刺了过来,因为速度太快,刺这个动作更应该被称为射,或者说忽然出现。
天空里的阴云因为严寒天气的缘故,早就变成冰雪落下,一片开阔晴朗,光线非常好。
正因为光线非常好,才能隐约看到那根细线。
那只代序就这样半悬在了空中。
下一刻,它的身体变成了无数碎片,无声垮塌。
紧随其后出现的几只代序,也纷纷僵立在了原地,被那道隐于无形的线条刺穿,然后切断。
车站里的画面显得无比诡异。
……
……
二十几公里外的那个篮球场上。
井九举着右手,对准远方的那个车站不停地虚点。
他每次虚点,指尖便会伸出一根金属细线。
每根细线都会杀死一个怪物。
他瞄准得非常认真,神情非常专注,又有些好奇,就像在摊子上打枪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