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日不曾照过镜子,再看镜中的妇人,竟有种陌生的感觉。
这般黯淡无光,似乎一下子老了多岁。
她盘起发髻,挑了支她最爱的白玉嵌珠云纹金簪,抬手插入发间。
又觉双唇过于苍白,在一堆口脂中,挑了棠梨色。
“我要去见见皇后。”
只这一句话,宴清风便带她入了宫。
……
凤仪宫被兵卫团团围住,段知菁没让硬闯,叫人先行通报。
殿内。
“娘娘,大长公主要见您。”
皇后并不意外。
段知菁是什么人啊,肯吃哑巴亏反而不是她了。
“让她进来。”皇后顿了顿,又吩咐道,“只能她一个。”
皇后到底怕见宴清风。
宴清风处事冲动,就是一剑把她杀了,她又能如何?
到底是宣王的亲儿子。
凤仪宫外。
婢女依样传达了皇后的意思,段知菁便要随之进去。
宴清风拉住她,“你一个人进去?”
段知菁得微微抬头,才能直视儿子的眼睛。
“放心,李照瑶不敢对我动手。”
宴清风心想,这倒也是,李朝瑶还得在父亲面前扮作温柔体贴的模样。
“你找她做什么?”
段知菁道:“都给人骑头上撒野了,我还不去骂她几句啊?我能忍下这口气?”
这倒也符合母亲的性子,宴清风便不再多言。
段知菁孤身踏入凤仪宫中。
兴许皇后不愿旁人瞧见她与人争执的模样,亦不认为她一个妇人能有何作为,竟将宫人都支开了去。
皇后独自端坐在正殿凤椅上,笑着道:“姑母,坐下说话吧。”
段知菁没有坐,径直走到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
细细端详着这张脸,一寸一寸的欣赏。
“这个皇后,你做的舒心吗?”
皇后嫣然笑道:“本宫是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如何不舒心?”
段知菁皮笑肉不笑。
“分明是皇后,却始终被贵妃压一头,两个月都不曾有侍寝的机会,以至于被迫堕去苟且来的腹中之子。终于贵妃失宠,却又来个淑妃……如今还不能生养了,这辈子做不了母亲。皇后啊,你何曾风光过?”
皇后面上堆砌的笑容有一瞬的崩塌。
这份被戳中痛处的恼恨,段知菁尽收眸底。
但她很快又扬起眼尾,轻蔑道:“你生了儿女又如何呢?若非我不能生了,幸川可是要让我生的孩子做皇帝的,你的儿子再怎么都只是臣子,这便是幸川待你我的区别。”
段知菁的手止不住颤抖。
她左手用力握住了右手,才叫自己不至于太失态。
皇后挑眉:“我怎会做不了母亲呢,没法生,幸川便送我一个皇太子,我不必经历骨开十指之苦,便可享天伦之乐呢。”
原本段知菁对卓明月的话半信半疑,眼下便应证了卓明月说的话了。
宴幸川真要把他们的孙子,送给李朝瑶。
喉间痒意突如其来。
段知菁捂着喉咙猛烈咳嗽,咳出一嘴腥甜。
他明知道,孩子若给了李朝瑶,清风势必同他拼命,竟还企图做出这样的事来。
区区一个李朝瑶,怎么就比得上至亲骨肉。
他是真的铁了心要为了李朝瑶,走到父子相残的地步吗!
她咳到最后,笑了起来。
“李朝瑶啊,你怎么敢把人都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