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端庄道:“有劳贵国皇子远道而来,本宫替皇帝谢过了。”
巫马陵的视线在卓明月脸上微微一顿,继而笑道:“许久不见,如今都成太后了。”
卓明月面色滞住。
异国人相貌特殊,她敢确定,她从来没见过这位皇子。
宴清风眯起眼,“太后出阁之前久居江州,岂能与你见过。”
“摄政王弄错了吧,”巫马陵腔调散漫,“我可没去过江州,我是三年前在长安见过她的。”
三年前,他的确来过长安一回。
可说见过她,就绝对是胡说八道了。
宴清风看向卓明月,问道:“太后三年前,可曾来过长安?”
巫马陵腔调不咸不淡。
“摄政王何出此问,三年前她不就在你将军府中?我正是在摄政王的府上,见到她的。”
当时卓明月根本就不在宴清风身边。
显然,巫马陵这是听了摄政王将外室塞给皇帝,混淆皇嗣,将自己女人和骨肉捧成太后与皇帝的传闻。
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趁百天宴热闹,来将传闻落实一下。
宴清风摆手请他入座,笑着道:“酒还未喝,就说起胡话了。”
巫马陵坐下来,宫人给他倒酒。
他举杯,唇边捻笑。
“从前以为夏朝守旧,处处规矩,想来是我错了。夏朝的太后是人人都当得,如此开明,是四海的榜样!”
宴清风酒杯重重一放,面上罩了一层阴霾。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提刀把那异国人的头颅削下来了。
殿中众人鸦雀无声。
卓明月脖子都快被头顶那些珠翠压垮了。
可她身型依旧纹丝不动,嫣然笑道:“早前听闻扶风国人直爽,不拘小节,确有其事吗?”
巫马陵扬眉道:“那是自然。”
卓明月又道:“听闻上任国君是因口无遮拦,甚至信口雌黄,才得罪众臣,最后被取而代之的?”
哪怕是上任国君,好歹曾是扶风国的主,无论被冠上什么恶名,都有伤扶风国颜面。
巫马陵语气不善。
“道听途说的事太后也信,偏听则暗的道理太后总是懂的。”
“正是这个理,人言可畏。”
卓明月顿了顿,莞尔道:“光凭一张嘴,就辱人清白,的确是很容易。这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全凭听者清明了。”
巫马陵神色一定,敛起锋眉,如炬目光再次打量了她一番。
方才只觉她有姿色。
眼下想来,碧玉年华之龄,就已坐上太后之位,必然不是凡物。
他举杯,“太后,喝酒么?”
“喝。”
她言出,婢女便给她倒酒,她举杯一饮而尽。
干脆利落。
巫马陵笑了下,也干了杯中酒。
这生辰宴过的,宴清风的脸色是越来越沉。
巫马陵就跟卓明月杠上了似了,隔一会儿便要敬她一杯,卓明月也来者不拒。
宴清风记得她是不喜欢喝酒的。
从前被他硬逼着灌酒,她咳嗽得厉害,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他实在没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太后还要哺育皇帝,这喝酒,合适吗?”
卓明月道:“自有乳娘。”
喝一杯喝一坛有何区别,一样得过两日才能喂奶,既然喝了,干脆就爽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