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以为自己能平静的阐述往事。
可最后一字落下,她喉咙糊住了一般,眼泪毫无征兆的从她麻木的眼中淌下。
明明是卓昌犯的错,为什么嫡母就只敢对阿娘动手?
阿娘有什么错呢?
文桑大吼道:“不可能!她是云临的女儿,怎么可能沦为婢女,你骗我!你骗我!”
卓明月还是头一次知道外公的身份。
云临,二十年前在北稷山战死的大将军,虽战败,朝廷厚待其家人,封其妻为锆命夫人,为其长子加官晋爵。
可为什么,母族那么荣耀,阿娘会沦落成了卓府的婢女?
卓明月走出刑室。
帷帘外,宴清风忙退后一步。
“我没偷听。”
卓明月并不介意,反问他:“你早就知道我是谁的女儿?”
他一次又一次前往卓家,去她的闺房,甚至撕开她衣服看她的后背,早就有端倪了。
宴清风在她质问的目光下,心平气和道:“你母亲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夏朝,没有交出舆图。你知道了会引以为耻。”
估计没有人想要这样的母亲,他为了顾及她的感受,始终没有提及。
卓明月无奈笑笑。
原来是这样啊。
那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隐瞒之恩?
“所以你看不起我。”
宴清风看到她通红的眼,俨然哭过了,他心口揪紧,语气仍是寡淡。
“没有看不起你,你母亲的事与你无关。”
听到她和文桑的对话,他才知道,卓明月受的苦原比他想象的多。
而他做了什么?一边看不上她的出身,一边狠狠的欺辱了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我阿娘是没有交出舆图,可她没有做任何对夏朝不利的事。”卓明月条理清晰的反驳他,“所以,你说她背叛夏朝,这话不对。”
宴清风看她脸色沉冷,赶紧顺着她话说。
“是我说错话,用词不当。”
卓明月道:“所以你为了舆图把我交给长公主,你觉得这是我们母女欠下的,我哪怕为它丢命也应该。”
“不是。”
他笃定段云锦不会做什么,才会让卓明月留在那里。并没有觉得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卓明月质问道:“可若没有我阿娘孤身远赴狄国,何来的舆图?你告诉我,何来?这怎么就是她理所当然该交出来的。她就是白去一趟,又如何?”
她并不会引以为耻。
就像她在山中救下宴清风,救是她仁至义尽,不救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以见死不救来指责她。
那是她的阿娘,她理解阿娘的为难,尊重她的决定。
若连她都容不下阿娘,她又怎么配得上阿娘为她忍辱那么多年?
宴清风如同木桩立在原地。
他一直以为英勇和忠义是理所当然,他厌恶唾弃贪生怕死不忠不义之人,他把云月瑶定义为背叛者,可卓明月的话,他却无从反驳。
卓明月言尽于此,走出几步。
宴清风的声音被风吹来:“你以为秦时就是什么好东西?舆图是他在卓家找到的,他给云锦的。”
秦时给云锦一个同自己谈判的筹码,何其用心?
就算他得不到卓明月的心,也不能让秦时得到,秦时不配。
“云锦,云锦。”
卓明月喃喃念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