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这几人,剩下的大多没听说过,过半户籍是军武籍,想来是从军汉里选拔,和梁渠要求的一样。
梁渠把河伯河长的名字记在心里,合上册页:“成,我收到了,有劳李主薄大雨天特意跑上一趟,下回让李立波和陈杰昌跑腿便是。”
“梁大人客气,淋些雨算什么,大人每日奔波大泽,小功数目冠绝同品官员,方是真辛劳。”
“咳咳,我听说岳龙大哥前些日子跟卫大人吵过一架?”梁渠咳嗽两声,主动岔开话题。
“确有此事,倒不是大事,只是意见上稍有分歧……”
二人攀谈过一阵近况,李寿福主动提出告辞,梁渠挽留不得,让范兴来相送。
等牵马出门,李寿福带上斗笠,跨出门槛,顿觉一阵酸痛顺沿脊椎骨往两侧蔓延。
李寿福讶然。
自己面对梁渠时,竟有意无意地躬着身,此时出门方才轻松下来。
“不得了啊。”
不过半年。
初时李寿福尚能平等相谈,时至今日,竟感受到年轻人威势之重,不自觉地弯腰躬身。
李寿福抬头望天,雨沿着竹编的斗笠边沿汇成一道滑落,渗进蓑衣的缝隙里去,黏住几根长桔梗流到地上。
倒是福气。
李寿福每天早晨起床,一定要先背诵一遍《官箴》。
为官者,为清廉、为慎独、为勤奋。
圣人书上说,知道这三件事的,可以保住官位,可以远离耻辱,可以得到上面的赏识,可以得到下面的援助。
但真的遇上麻烦,能靠三者保全性命吗?
父亲兢兢业业半辈子不出差错,仍是个小小典簿,如今换到他,连帝都里都待不下去,不得不外派到小小的乡县之地。
若真能得到赏识,自己还会在这里吗?
我的儿子或许不会像我一样。
李寿福想。
他系紧斗笠,踩住马镫翻上青骢马,消失在雨中。
翌日。
树池中的泥水越过砖石,漫到地上。
“没个停了。”
梁渠嗅着水汽,初闻水汽会神清气爽,日子一久,反而会犯闷,尤其是大热天,全身黏黏糊糊。
昨日半夜暴雨稍停,未曾想今早继续。
扩建池塘再度延期,下雨天砖石间干不透,挖出来的泥土也会冲得到处是。
日子拖得一久,让蛙公过来发现地方上一动没动,觉得有人骗蛙该如何是好?
梁渠从不失信于蛙。
唯二的好事是大量失血后的亏空通过修养弥补了回来,浑身轻松。
几日打雷暴雨,让蜃虫营造的梦境再胜三分,雷字印法的修炼也有所加快。
窗前闪过人影。
“老爷,有人找!”
“谁?”
“说是叫查清。”
查清?
梁渠想起昨天李寿福送来的册页,上头有个河伯的名字就叫查清。
出事了?
梁渠忙赶去厅堂,自游廊里便望见一个身着短衫,手上提拎一个油纸包的中年人,面颊微胖,红润有光。
碰到上司,查清第一时间躬身,长拜而下。
“下官查清,拜……”
梁渠打断道:“是有精怪闹事?”
“精怪闹事?”查清立马反应过来,忙提起手上的油纸包,“梁大人误会,下官此次过来非有公事劳烦,是想送些特产过来给梁大人尝尝。”
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