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赵旸又视察了火药案,对火弹、烟弹、爆弹三个不同弹种做了不同方向的研发要求,包括子母弹与震天雷两个分支弹种。
同时又制定技术司规章,严禁泄露技术司目前改良的火药配比,提纯技术,以及助燃、助烟的添加物。
事实上,早在那场演习后的当日,便有朝中台谏纷纷上奏官家,希望将火药列入管制物,不允许民间坊市流通,对此官家还在犹豫,但枢密院与三司衙门都已有相应的动作:前者已向民间颁布火药规令,限制流通烟火的火药含量;后者更是大力拐带善于制作硫磺、火药的工匠,聘入三司火药监,力度之大,大有一举扫除民间火药流通的架势。
这在赵旸看来,未免有些矫枉过正。
毕竟没有技术司改良后的火药配比、提纯技术以及助燃、助烟添加物的名录,民间那些烟花爆竹,根本不足以造成什么重大事故,除非有人别有用心,囤积大量火药意图不轨,这就属于公事案件了,开封府也不是吃素的。
到中午时,范纯仁、吕大防、钱公辅等人也纷纷返回工部本衙,与赵旸、沈遘、文同等人一同参加毕昇一家的接风宴,没想到同时也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竟然是萧孝友、萧古和、邱洪三位辽使。
赵旸觉得纳闷,毕竟他自忖与这三位辽使的关系还未好到后者一同前来拜会的程度。
待问起原因,赵旸才知道这三位辽使与三司使叶清臣商量榷场交易物时发生了矛盾。
碍于自己制定的规章,赵旸也不好将三人请入工部本衙,于是便请三人到御街北端那座酒楼喝酒。
待酒菜上齐后,赵旸闻讯究竟,性格最烈的萧古和却一脸不悦地质问道:“前两日赵司谏称辽宋两国乃兄弟之邦,莫非是戏耍我等?”
赵旸觉得莫名其妙,转头看向萧孝友与邱洪:“发生何事?”
邱洪解释道:“我等与叶计相等贵国三司官员商议榷场交易物许可名录时,贵国官员不许除九经以外书籍流入我大辽,故使我等感到气愤。……事实上,我大辽也收录了华夏历来不少书籍,自认为并不比贵国少,只不过民间不多而已。但贵国三司官员却是一副对待蛮夷的态度,着实令人气愤。……故我等商议了一番,想来听听赵司谏的态度。”
赵旸思忖了一下,笑着说道:“我赞同大宋的书籍流入贵国,当然,也赞同贵国的书籍流入我大宋,兄弟之邦嘛,文化上互通有无更为重要。三位尊使且稍安勿躁,待我奏请官家,陈述利害,叫官家派人请三位前往宫中书阁,但凡贵国没有的书籍,我都可以奏请官家无偿赠辽主一套,抄录、刻印皆可。……当然,似记载火药、火器等管制书不在其中,除非贵国对我大宋开放优质战马。”
萧孝友、萧古和、邱洪纷纷动容,对赵旸的态度感到震惊。
萧古和更是心悦诚服道:“今日我才知赵司谏是真心将我大辽视为兄弟之邦,可惜似赵司谏这般心胸开阔者,贵国朝中甚少,许多人虽嘴上不言语,实则仍将我契丹人视为蛮夷。”
赵旸摆摆手,随即心中微动,邀请三人喝酒吃菜。
待酒过三巡,气氛也合适,他伺机问道:“恕我冒昧,贵国此番讨伐西夏,不知是以何等战略?是求速胜,还是稳步进兵?预期征战耗时几何?”
“呃?”萧孝友三人面面相觑。
见此,赵旸半真半假地解释道:“诸位放心,我决计不会泄露出去。之所以有此一问,只因我即将前赴陕西……诸位不知,昨日官家授我陕西经略招讨安抚副使一职,命我前往陕西侧应贵国进兵,我只有知道贵国战略,才好遥相呼应,侧应贵国。”
萧孝友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赵旸这番话将信将疑。
倒不是怀疑别的,至少他们认为宋国的真实目的,绝非是侧应他辽国,多半是想趁西夏无暇他顾时做点什么。
略一思忖后,萧古和沉声道:“此事本不该透露,但赵司谏与我等投脾气,告知也无妨……此番我大辽举兵二十万,至于速胜还是稳步进兵,此事我当前也不好分说,得看介时战况,但能速胜自然还是速胜为好,最好数月便击败西夏,迫其臣服求和。”
赵旸听罢摇头道:“欲速则不达,西夏国虽小,然民风彪悍、全民皆兵,我劝贵国还是稳步进兵为好,几日克一城,克城后修整几日,皆要有所预计,不可贪功冒进,尤其是要做好与西夏持久对抗之准备,切不可有侥幸想法,认为西夏数月就会求和。”
萧古和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赵司谏的劝诫,我记下了。”
从旁萧孝友与邱洪亦是笑而不语。
看三人的态度,赵旸就猜到他们并未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之所以想劝辽国稳步进兵,除了是想拖延战局,以便使宋国有更充足的时间用于编户齐民,其实也不乏善意。毕竟在他看来,但凡是求速胜的战争一方,最后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因此才要料敌从宽。
可惜这三位辽使听不进去,这不禁令他暗暗摇头。
这场仗,辽国估计难胜。
也罢,至少对宋国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