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杨鹤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李毅猛然站起身,对着马宁远抱拳道:“马大人,我还有要事,今日酒宴暂且如此,改日我再请你喝酒。”
马宁远笑着道:“既然李操守有要事,就先去忙吧。”
等到李毅急冲冲离开,马宁远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
师爷站在一旁,有些不明白道:“老爷,您不是说李毅像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吗?为什么要将消息通报给他。”
马宁远得意的道:“这是本官故意为之。”
“老爷是故意的?”
马宁远笑着道:“这李毅勇武过人,又桀骜不驯,有他在,饥民这波油水谁都捞不到。如今杨鹤为了换取官员支持,妥协后答应撤销赈灾官署,必定和李毅生嫌隙,如此,咱们才有可乘之机。”
李毅快马加鞭向西南方赶去,终于在延安府追上了三边总督的仪仗。
杨鹤在驿站歇息,听到李毅求见,稍稍有些意外。
虽然因为针对肃清吏治的事情,李毅和杨鹤产生分歧,关系一度变得紧张。
可是在杨鹤心里,李毅依然是他的得力心腹,所以并没有去外厅见面,而是让人将李毅带到了书房。
李毅走进书房,看到杨鹤正等着自己,躬身道:“属下不请自来,还请制台大人见谅。”
杨鹤笑着道:“你来了也好。本官正好得到了朝廷的封赏公文,你升任都指挥佥事,差遣还要本官和抚台商议,才能确定。”
本以为李毅听到升官,还是连升两级,必定十分开心。
但见他神情肃然,杨鹤不由心中一沉。
“李毅,你这次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属下听说制台大人上书,要将赈灾权交还给各地官府?”
杨鹤点点头道:“本官确实上书过,朝廷已经廷议,答应了这件事。”
李毅闻言有些激动道:“制台大人,官府贪腐到了极致,你将饥民交给他们管理,岂不是让饥民送死吗?”
杨鹤勃然大怒,厉声道:“放肆。李毅,你一个小小的都指挥佥事,竟敢这样与本官说话。”
杨鹤虽然视李毅为心腹手下,可绝不允许他挑战自己的权威。
见李毅质问自己,杨鹤眼神冰冷,语气低沉道:“将饥民交给官府,你认为本官愿意吗?本官上书,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
“我?”
李毅不明白。
杨鹤点头道:“自从你负责赈灾事务以来,确实救了许多饥民。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顾本官劝阻,频频讹诈官绅大户,逼迫他们捐献钱粮,还用酷刑惩治贪腐官员,殴打官绅大户家的管家,你这样做是畅快了,可知道给本官惹了多大的麻烦。”
杨鹤盯着李毅,语重心长的道:“你做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情,真以为无人能惩治的了你吗?要不是本官上书为你辩解,请同窗好友为你开脱,在延绥给你撑腰,恐怕被锦衣卫抓走的就不是刘忠州,而是你李毅。”
李毅没想到杨鹤背后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
他明白自己决议造反,所以不管不顾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情。
如今细细想来,若是没有杨鹤撑腰,自己恐怕早就被治罪了。
李毅带着几分歉意道:“属下孟浪,制台大人不要动怒。”
杨鹤长长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场面安静片刻,李毅忍不住问道:“制台大人,属下还是不明白,你为何将饥民交给官府。”
杨鹤摇头道:“这并非本官本意,而是无奈之举。”
“什么意思?”
“本官来西北,是为了践行朝廷招抚之策。如今王左挂受招抚,形势大好,皇上龙心甚悦,可官府却排斥降寇,为了安抚他们,本官无奈之下才答应将赈济饥民的权利交给他们。”
“可是官府贪腐成风,让他们赈济饥民,很有可能逼反饥民,让形势更加糟糕。”
杨鹤苦笑道:“若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老夫自然愿意。眼下招抚之策十分重要,只要西北贼寇平息,那饥民自然能返回故乡耕种,为了大局,也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李毅默然无语。
他心里清楚,官府根本不可能平定西北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