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静瞪大了眼睛看着羊献容,却不肯过去。因为她看到羊献容身上披了一件匈奴人的外衫,就像是这三日攻打洛阳的那些士兵们穿的一样。
“我们现在是俘虏,还是过客?”羊献永开了口,他在质问羊献容,“你为何坐在这里?你可知这里是谁的营帐?”
“知道。”羊献容已经能够很平静地面对目前的局面,但是她眼中的血丝也暴露了她这些日子的不安和惶恐。“大哥,你是在埋怨我么?”
“那我可不敢。”羊献永明显很生气,“你现在是大汉国的什么人?”
“也许,也只是阶下囚而已。”羊献容苦笑道。
“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像。”羊献永又看了一眼站在大帐外的刘曜,“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杀光了大晋的官员,他的双手全是大晋官员的血!”
“那又如何呢?这些官员不都是想要我死么?”羊献容反问道,“大哥,你不记得了么?先皇下葬时,这些官员不都是同意要我去死么?他们有人站出来阻拦么?”
“你要不混淆概念,我们说的是两件事情。”羊献永对于她说的话表示了质疑,“我们现在说的是关于大晋的事情。”
“大晋的人要我死。”羊献容轻轻笑了,“我明白你的感受,因为之前我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我是大晋的子民,我怎么能够和大汉国的人在一起?但是,大晋的人都想我死,那我要如何?”
羊献永又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这些的确是事实。可是,这是心里的一道坎,至少他现在过不去。
“他们杀了绣衣使者。”毛鸿茂低声补充,“洛阳城里也是血流成河。”
“所以呢?”羊献容反问道,“若是不杀呢?他们会打开城门么?”
“他们在杀人啊!”毛鸿茂低吼了一声。
“那当年的司马伦呢?司马越呢?还有司马颖……他们哪一个不闯入洛阳,想夺取皇位,哪一个少杀了人?”
大家又不说话了,因为这也是事实。
洛阳在这十年间有多混乱,他们都是亲眼所见。
司马家族的人像走马灯一样轮流登场,也都是踩在无数人的尸骨之上走过来的。
“女郎,大道理我不懂,咱们只要是安全的就好。”芫娘来打圆场,她朝向司马静伸出了手,说道:“静儿,来这里,和你娘亲抱一抱,你不是一直说很想娘亲,想一直抱着她么?”
司马静依然没有动,眼中有大颗的泪珠。
羊献容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庞,有劫后余生的慌张,也有遭遇灭国的心惊,更有对未来的诸多不确定性。她也看向了刘曜,以及他那柄卷刃滴血的长刀。
怎么办呢?
她又能怎么办呢?
“大家还是先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稍后我们再说吧。”羊献容看了张衡一眼。此时的张衡等人已经换下了僧袍,穿上了匈奴士兵的铠甲,令袁蹇硕他们一时间都没有认出来。直到张衡端了些吃食和水过来的时候,他们才惊讶地发现: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