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你还年轻,可以再生。”
我笑着没接话。
于是就这么沉默了下去,他自始至终没有问我什么,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视线大多数落在别处,似是多看我一眼,便是冒犯。
我懂他的立场。
我说,“宁乾洲让你来的?”
他微微颔首。
“何必呢?多此一举!”我娇嗔!
郑褚忽而笑说,“统帅怕你想不开……”
“还有宁乾洲怕的事情啊?”我嘁声,“他这个人会害怕?”
“你父亲……”郑褚欲言又止,忽而转了话锋,“统帅了却了多年一桩心病,所以,有些事情,他也想明白了吧。”
用我父亲的死,换宁乾洲对前程往事的释怀,他看开了。
那旁人呢。
“挺好。”我淡笑接了句。
郑褚深深看我一眼,千言万语都在无声的关切里,那熟悉的同情目光从谨慎的双眸里隐隐流露。
“我自己选的。”我笑,“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想法。”
我转了话题,“宁乾洲身体怎么样了。”
郑褚说,“咳疾,春夏即好,秋冬加重,反反复复。这些年前线战事吃紧,统帅劳心劳力,有些耽搁了。最近换了药方,倒像是止住了。”
“好。”
郑褚短暂停留后,便匆匆离开。
他向来懂分寸。
宁乾洲让他来看望我,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一不小心,就会毁掉郑褚多年来苦心堆垒的锦绣前程。
正所谓圣心难测。
聪明的男人都懂得权衡利弊。
我安安静静独自待了几年,宁乾洲突然将两个孩子送给我,两个小家伙吵闹得我脑壳疼,很不适应。
但又不能放任不管。
于是,日子莫名其妙忙碌起来。
整日围着两个孩子转,明明我身体还未恢复,还要被这俩孩子吵得头昏脑涨的。
婶娘说,“你那有本事的哥哥说,谁都不准带,就让你带。”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我闲来无事,给孩子们打缝小毛衣。被囚禁在那间房里的时候,我也想给孩子们做衣服打发时间,但他们连根针都不给我。
“那日你在抢救的时候,一个军官往下传话,我听见了。他们吩咐士兵,把孩子带来,这么交代的。”婶娘说。
“这些年,我断断续续听见很多你跟你哥之间的传闻。”婶娘叹息,“当时听说你病得快死了,我慌了神。赶来医院,一看见他,我就没忍住骂了他。”
“怎么骂的。”我把小毛衣的针脚倒钩。
“我当时质问他,说我们微儿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跟那个杀千刀的爹爹一起作恶!也从未掺合纪家做的那些事情!怎么就把你折磨成这样!”
“你那有本事的哥哥,一句话都没说。有个军官还想掏枪吓唬我,被宁乾洲止住了。”婶娘手有些抖,“我当时气不过,现在想想有点后怕。”
“别怕,他既然喊你来,就不会伤害你。”
“微儿,你那两个儿子……真的是……宁乾洲的?”婶娘迟疑。
我抬眼看她。
婶娘说,“外面都这么传,都说……”
“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婶娘不再多说了,“哎,自古红颜多薄命,女人就不该生得太好看。”
我没吭声,下意识揉着心口。
精神好一些,士兵护送我回府。一条街的距离,重兵开车护送。
我那小院儿里好多人,定睛一看,居然都是我未出阁前的家仆。那时候爹爹身份还未暴露,那些家仆像是家人一样成日围着我转。
宁乾洲几乎把活着的家仆都给找来了,老厨子都在。
院子里移植了粉白的笑靥花。我记得笑靥花是三到五月盛开的,这大雪的隆冬,他不晓得从哪个温室里移植过来的,可能也就在我回府的这一天,它们保持绽放,次日就会被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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