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总觉得微儿跟了你,至少在乱世里寻得一处栖身之地。”婶娘疲惫,“这么多年,我看过来了,欺负人到这个地步,不如死了。我们微儿自幼没吃过苦,跟了你以后,把这世间的苦都吃完了……”
我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听着婶娘絮絮叨叨的哭诉,腹部一轮轮痛感扩大,我沦陷在心脏撕裂的深重遗憾痛苦之中,这撕裂感将我跟纪凌修之间的距离撕出了永远无法修补的裂痕。
隐隐感觉到,被我藏在内心深处的纪凌绣,正跨越生与死的距离,连血带肉地从我身体里抽离,硬生生地,血淋淋地被人拽了出去。
于是,我愈发恐惧。
隐隐听见闺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有人若有若无轻轻抚过我脸上的热泪,半梦半醒间,我抱住他的手,将脸藏进他掌心,“纪凌绣……”
他身子一僵,默然一瞬,豁然将手从我怀里抽离。没多久,重重甩门声传来。
我在家休息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沈家老爷子在家中修改遗嘱时突然暴毙,沈家长子沈秋易顺利坐上家主的位置。
据说,沈老爷子出事前一天,沈秋易曾去军部找过宁乾洲。跟宁乾洲秘密签署了一份合同,自此,所有汹涌的暗流,都被按了下去。
这老爷子八成是被沈秋易毒死的,宁乾洲捅了事警告沈秋易,又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帮沈秋易平了事。
还永远攥住了沈秋易乱伦弑父的把柄。
我悄悄给靳派打电话,打了很多次,都是男的接听,我没敢吭声。
直到听见亦凝的声音,我方才敢说话,“亦凝。”
“施小姐。”她惊讶,“你终于跟我们联系了。”
我说,“你周围有人吗?”
“就我一个人。”
“别让靳派的人知道我跟你联系了。”
“何必呢。”
“你别说就是了,我没脸见他们,靳安……现在怎么样了?”
“他回来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个把月,陈呈他们把跟你有关的东西全扔了,报纸都不准送他眼前,没人敢提你的名字,总之,状态很不好。”
“你进去看过他吗?”
“他谁都不见,前两天我悄悄进去了一次,他让我滚……我就又出来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
亦凝说,“为什么都怪你呢?你也是受害者啊。施小姐,你还好吗。”
“挺好。”
“你就是硬撑。”亦凝叹息,“其实,昨天早上,我把跟你有关的所有新闻报道,都拿去靳安的房间里了,他房间里没开灯,很黑。我放下,就走了……”
亦凝低声,“我猜,他会看的。今天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他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胡子也刮干净了,一声不吭出了门,到现在也没回来。”
她说,“施小姐,我很喜欢你那张从窗口探身亲吻一个孩子的照片,我把那张报纸的大照片放在最上面,他该是看过了。”
我轻声,“亦凝,这么做没有意义,我这辈子不会再跟任何一个男人发生感情纠葛,我也没资格。但是亦凝,你很美好,在最美好的年纪遇上值得爱的男人,这份情动是世间最惊艳珍贵的事情,我会默默祝福你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