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兴许是线人。”
“哪个线人会在床上不穿衣服呢?”小方说,“镖局里的人跟我说,彭昶逛窑子,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做任务,现在想来,他就是去鬼混了!”
我记忆里的彭昶就是镖局世家的小公子,小时候嚣张跋扈的,揍我好多回。自从战争导致家族败落以后,又接连遭遇亲人离世,他肩负起了镖局的兴衰使命,整个人都变稳重了。
我不了解他的情感世界,但他跟小方的婚事是他父亲在世时亲自指定的,那时候他没拒绝。直等到两人成年以后结婚的……
“他从没亲过我,也没牵过我的手。”小方说,“每回我俩碰面,他都只办公事,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他宁愿逛窑子,都不愿意碰我。”
“一会儿我帮你问问。”我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担心,他不是心里没谱的男人。”
我帮小方搓了背,宽慰她情绪,两人洗完澡,换好衣服,我又当着她的面,按照她给的数字拨号过去,电话接通一瞬,彭昶浑厚声音传来。
我说,“是我,施微。”
他语气松弛几分,“有何指示。”
我说,“镖局运作资金,每月都按时到账了吗?”
“准时到账,余淼每月都会跟我核对运营资金。”他说。
“余淼那边都顺利吧。”
“她如常。”
”镖局里的朋友们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无一折损。”
“好好好,都好就好。”我绕着弯,“你……”
我一向跟他都是公事公办,很少打听他的私事,犹豫一瞬,我说,“你和小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他声音低沉,“大仇得报那天。”
他说的大仇得报,指的是颠覆宁乾洲军政大权的那天。他的父亲在押镖路上跟宁军起冲突,被宁军的兵崽子给一枪托打死了,镖人跟士兵起了冲突,那一波镖师都被当场射杀。
镖人家属多方投诉无门。
当时,彭昶的堂叔闹到了军部大楼前,拉了横幅,要求军方给说法。
宁乾洲听说了此事,便处理了那几个犯事的士兵,却又将军部大楼前闹事的镖人全抓捕。
虽说赔偿镖局货损及相关受害者家属平银千两,但那几个犯事的士兵关了三个月又都毫发无损释放了。
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法,轻飘飘的处理态度激怒了平京城的镖人,那千两的赔偿更是羞辱人。镖人血性义气,讨不回公道,便蛰伏。
对于宁乾洲来说,维稳最重要。
在军部大楼前闹事,无论对错,全都是要打板子的。宁乾洲似乎对镖人没什么好感,所以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态度强硬,也没太重视。
“听镖局里的叔叔们说,你逛窑子?”我试探,将听筒放低。
彭昶对答如流,“办公事。”
“办公事,你喝烂醉?”小方忍不住斥责了一声。
彭昶默然一瞬,“没别的事情,我挂断了。”
我急忙对小方说,“男人事业上压力大,偶有喝酒解压,也寻常。”随后,我又对彭昶说,“下午小方去找你,你房间里是不是有个……”
不等我说完,彭昶说,“我在外的身份是画家,那女人是裸模,也是线人。最近风向有点不对,我好像被人盯上了,你别让小方来找我,等我把这波嫌疑甩掉再说。”
说完,他兀自挂断电话,我看着小方,安慰她,“兴许……是我们想多了。他真的在办公事呢。”
小方揉着通红的眼睛,“你信他的话!他就是个浑蛋!”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和彭昶的感情问题,我不方便多言。等过段时日,我将小方送回彭昶身边吧,他俩总这样两地分居,确实容易出现感情问题……
送走了小方,我方才抽空细看服务员塞给我的纸条,上面只是一串简短的地址和日期,没有其他只言片语,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是我爹爹的字迹。
继上次爹爹给我送贺礼和烟斗之后,终于又有动静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他送还给我的烟斗挂在窗口,暗示他: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