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府伙食很好,除了一日三餐和偶尔的宵夜,连瓜果糕点都有供应。
主人和客人不要,后厨就不会送,剩下的留给下人们解决,避免浪费。
陈皮不知道,越明珠也不知道,两人都是初来乍到哪里会清楚这个规矩。
可她没提过要吃,依然有人每天坚持送到房间,送到她手边。
下午分那盘点心,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得吃。红府有家规,二月红唱戏习武要修身养性,迄今为止也只有丫头有这个待遇。
现在又多了一个越明珠。
至于陈皮,那就更没享受过送到屋里来的小零嘴了。
而给她送点心的人,正是捧珠。
越明珠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关照,现在马上就要走了,若是不来问候一声,委实有点过意不去。
捧珠本来还有点懵。
一听她说出这么多细枝末节,脑子都空白了。
一直以为自己暗中做的这些不会被人发现。毕竟,人家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富贵日子过惯了的,肯定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
开始是听管家说自己名字起的巧,难免多留意了下,后来得知越小姐家道中落,怕她受不了寄人篱下的落差,担心有人怠慢才悄悄关照。
可她每次都对自己笑,每次都跟自己说谢谢,久而久之就变得更想对她好了。
连听到她要走,都有点失落。
“我......”局促的不知该如何做解释,捧珠只记得搬出管家的说辞,磕磕绊绊:“是...是管家说我名字起的巧,我...我......”
见她很是羞赧,越明珠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莞尔一笑:“可能是因为我经历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所以别人待我一点一滴的好,都觉得很幸福想要珍惜。”
“来时身无长物,幸好现在有了这个。”她轻快地取下失而复得的镯子,诚恳的说,“作为临别礼物,希望你别嫌弃。”
捧珠惊慌失措的推拒:“不,不不,不行,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自从来到长沙,除了红先生和夫人,你是第一个不求回报对我好的人。可红先生什么都不缺,而夫人又有红先生的爱护。”
越明珠喟叹一声。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无一例外地总能如愿。
这份底气让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会使人难以承受令她期望落空的负罪感:“珍贵的从来不是镯子,而是人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希望我的心意,你也不要拒绝。”
没有人能拒绝越明珠,捧珠也不例外。
......
中途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眼。
杨柳边上,捧珠握着自己送的镯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许是没想过她会回头,肉眼可见的慌了下,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拘谨的远远冲她鞠了一躬。
越明珠失笑,朝她热情挥挥手,转身离开。
而在离两人不远处的假山后,从头听到尾的二月红低笑出声:“这丫鬟叫捧珠,看来,确实该去明珠身边照顾她。”
作为红府的主人,下人有二心,他本该生气。
可干他们这一行,多是见利忘义、杀人如麻之辈,这种环境待久了,人心难免凉薄。
明珠湖边的那番话很难让人不被触动,尤其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
对丫鬟尚且如此,更别说对亲人了。
二月红发自内心的为张启山感到高兴,决定送个顺水人情:“今天有点仓促,明天,明天我让人把她送到你府上。”
不等他拒绝,就摇头轻叹:“张家下人多是男丁,就当我心疼小姑娘。”
“更何况......”
见自家丫鬟握着镯子一直望向明珠离开的方向,依依不舍。
二月红放轻声音,含笑调侃道:“我该谢谢你把她接回去,否则再住下去,我这红府说不定有朝一日就得改名换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