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厦礼还没有回中国,但是包令就在九江。
他整个人都陷入兴奋之中。
不仅是他,还有白岩、胡雪岩、白飞飞、苏全、沈葆桢等人,都很兴奋。
尽管这一天还没有到来,但他们已经看到胜利的光芒了。
这一天招商大会,肯定会成功。
关键是会成功到什么地步?
因为来九江的商人,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了。
各省权贵的心腹,密使也纷纷赶来。
山西商人,蒙古商人,福建商人,江南商人也纷纷到了。
哪怕最不起眼的丝绸和棉布,都有很多商人前来。
因为,他们参观过苏曳的纺织厂。
被这无比巨大的规模惊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厂房,而且还在扩建中。
先进的纺织机,依旧源源不断从英国运来。
光纺织女工,就是天文数字。
稍稍计算一下九江这些纺织厂的成本,就会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利润。
现在还没有全面量产,一旦完全建成,全面量产之后,对整个大清,乃至整个亚洲纺织市场会是何等冲击?
完全不敢相信。
不仅仅是包令,还有投资九江经济实验区的财团负责人,也陷入了振奋之中。
真的没有人怀疑这次招商大会能否成功。
关键就是,会成功到何等地步?
会有多少交易额。
包令和十几个财团负责人,甚至迫不及待开了酒会提前庆祝。
“诸位先生,我们要发财了,我们肯定要发财了。”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头发不知道白了多少,我押上了所有的家产,所有的政治前途,现在马上就要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十一月十一日很快就要到来了,届时我们会向大英帝国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是诸位先生,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刻。我们的成功果实,已经注定。但是它依旧面临危机,来自北方朝廷的危机。”
“诸位先生,我们的投资在这里,我们的前途这里,我们的性命就在这里。”
“谁要是敢夺走我们的利益,谁就是我们的死敌!”
“诸位先生,接下来这段时间,是我们距离成功最近的日子,也是最危险的日子。”
“我要求你们竭尽全力,投入所有的政治资源,不管用什么手段,保卫九江,保卫招商大会!”
“谁敢破坏这一天,我们就撕碎谁!”
“各位,出发吧!去香港,去上海,去福州,去任何你们能够用力的地方。”
“喝完最后这一杯酒,就出发!”
在场十几个人举杯,一饮而尽。
大声高呼:“保卫九江,保卫十一月十一日!”
然后,十几个人乘船离去,前往上海和香港等地方。
…………………………
整个九江所有人,都陷入某种振奋之中。
备战十一月十一日,招商大会。
整整三年,几十万人的心血。马上就要收获胜利的果实了。
几乎每一个人,都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训话。
保卫十一月十一日。
这是一场经济战,也是一场政治战。
每一个人,都要竭尽全力。
每一个人,都要盯紧周围所有人,全民戒备。
绝对不允许任何密探的破坏。
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情报处头子黑弓,也终于回到了九江。
现在整个情报处,已经扩编了几十倍不止,整整上千人了。
黑弓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算几品官,莫名其妙他就成为了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
现在整个情报处,每天连轴传。
已经抓捕了超过二百多名,朝廷方面的密探。
而胡雪岩、白岩、李司等人,忽然之间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因为在即将召开的招商大会中,他们都掌握着巨大的权力,他们能够让很多人发大财。
随着商人源源不断进入九江,沈葆桢朝苏曳道:“大人,这忽然的爆发,让我有些惶恐。”
这不是忽然的爆发,这是整整三年时间的酝酿。
光培养市场,就整整一年多。
全部是投入,没有任何收益的培养。
“现在,唯一的危机,就是朝廷!”沈葆桢道:“我们亮出了十一月十一日,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宣战,朝廷一定千方百计要来摧毁我们这个招商大会。”
…………………………
京城朝廷!
原本徐有壬接替苏曳,成为南方七省盟主,在上海发表出了最强硬的宣言后,直接震动了整个朝廷。
封锁长江航道。
任何武装船队进入,都会击沉。
这不是公开武装对立吗?
公然对抗朝廷吗?
皇帝听闻之后,勃然大怒。
“卑鄙的苏曳,自己退隐到背后,不敢公开对抗朝廷,把徐有壬推出来做炮灰。”
“徐有壬是老臣了,朕对他何等器重?为何如此愚蠢,被苏曳这般利用?”
“堂堂江苏巡抚,成为苏曳的马前卒,还知不知羞耻?”
在场重臣,静静无言,等到皇帝骂完后,也纷纷出口骂徐有壬。
但是几人有都心知肚明,徐有壬之所以关键时刻站出来为苏曳顶雷,表面上看是炮灰。
但是,苏曳救了他徐有壬多少次?
第一次,石达开八万人攻打苏州,苏曳倾尽全力相救。
第二次,发逆又要攻打苏州,苏曳集结南方几省之力,打了一场十几万人的常州会战,再一次挽救了江苏。
就是这样倾尽全力的相助相救,才换来了徐有壬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哪怕是作为敌人,也不得不承认,苏曳对盟友那绝对是一流的。
厦门教案,舟山危机,苏曳哪一次不是拼命去帮助自己的盟友。
杜翰道:“既然徐有壬冒出来,做出了如此极端的表态,那朝廷也不得不拿下他了,否则威严何在?颜面何存?”
现在这个局面,想要拆解南方七省联盟,就必须灭掉徐有壬。
他太极端了,比苏曳还要极端。
苏曳从头到尾,都维持和朝廷的体面,徐有壬上来就是武装对抗,这还了得。
就在朝廷那边打算全力以赴,先拿下江苏巡抚徐有壬的时候。
九江传来了十一月十一日的招商大会。
一开始,朝廷还不是特别敏感。
但很快就发现不对了,因为涌去的权贵和商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肃顺道:“皇上,这不对啊,苏曳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啊!”
“一旦让苏曳这个招商大会成功了,那……那还了得啊?”
皇帝道:“有这么严重吗?”
肃顺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这一次招商大会苏曳成功,就会和无数权贵成为利益捆绑,更致命的是九江这些工厂是有洋人股份的!”
“如果这次招商大会成功,赚取了海量的银子,那洋人甚至会出兵保护九江了。”
“不是说英国那边也分为两派吗?一派是对清战争倾销派,额尔金伯爵为代表。另外一派是勾结苏曳的利益派,包令和巴厦礼为主。”
“之前都是战争倾销派占绝对优势的,而这一次额尔金伯爵战败了,说不定包令和巴厦礼的派系就抬头了,要全面扶持苏曳,支持九江了。”
还是肃顺在这方面敏锐一些。
杜翰一拍大腿道:“对,对,否则苏曳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这个时候开招商大会。”
“要是洋人打算全面扶持苏曳,那……那就麻烦了。”
“要是苏曳这个招商大会成功,赚取了天量的利润,那洋人甚至会出动军队保护九江产业的。”
“到那个时候,就是天大的麻烦啊!”
“好歹毒的苏曳啊。”
“不行,必须破坏这次招商大会,不能让他成功。”
经过肃顺和杜翰的这一番分析,皇帝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下旨,下旨,所有商人,所有官员,不得参加十一月十一日的招商大会。”
“嗻!”几个重臣道。
但是,大家心知肚明。
只要有钱赚,商人会管你朝廷的旨意?
别说商人,就算很多巡抚高官,也会秘密派遣心腹前往的。
肃顺道:“肯定是要下旨,勒令所有人不得去参加招商大会,但是时间太紧了,估计效果不显。”
杜翰道:“所以关键就是要在十一月十一之前,彻底瓦解九江工业区,毁掉这个招商大会,那就无人能参加了,苏曳也就败了。”
但是,之前早就定下来的啊。先拆解南方七省联盟,再瓦解九江经济实验区。
因为,南方七省联盟是九江的政治城墙,军事城墙。
肃顺和杜翰,也立刻发现了苏曳的险恶之处了。
那边徐有壬强势冒头,疯狂刺激朝廷。
朝廷击中政治资源,刚要打算全力灭掉徐有壬。
另一边,九江的招商大会就出来了,逼迫朝廷又要把资源集中到这边。
轮流冒头,轮流刺激朝廷,不断开辟新战场,让你疲于奔命,还不给时间。
皇帝怒道:“朝廷掌握大义,就不信还敌不过苏曳和徐有壬。”
“双管齐下,三管齐下!”
“第一步,立刻派遣钦使,去见江北大营主帅托明阿,关键是去见江南提督张国梁,总兵冯子材,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军队,坚决服从朝廷的旨意。我就不信这两个江南大营出身的将领在关键时刻会违逆朝廷,站在徐有壬这边。”
“第二步,立刻派遣钦使去江苏,罢免江苏巡抚徐有壬所有的职务,并且直接将他捉拿进京。”
“第三步,派人在朝堂上弹劾署理江西巡抚沈葆桢,说他违背朝廷旨意,违背祖宗大义,让洋人在九江置办产业。朝廷派遣钦差大臣,组建队伍,前往九江调查真相。”
“第四步,调查完毕后,立刻宣布九江工业区非法,将上面所有的洋人进行驱逐,宣布所谓的招商大会彻底取消。”
“第五步,钦差大臣罢免署理江西巡抚沈葆桢,钦差大臣耆龄立即就任江西巡抚兼南昌将军,接管江西政务。”
几个重臣听得心惊肉跳。
上面五步,听起来威风凛凛,霸气无比。
但是按照正常节奏,每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政治资源,都需要时间的。
而现在,被苏曳这个所谓的十一月十一日招商大会逼迫得在最短时间内,要把这五步全部走完?
何其仓促?何其激烈?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会变形的啊。
肃顺道:“皇上,这九江经济实验区有洋人的投资和股份,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会不会彻底激怒洋人?”
皇帝道:“我们打赢了啊,桂良不是说洋人那边现在姿态很软吗?况且洋人不是也分成两派吗?我们拉一派,打一派啊。我们打赢大沽口这一战,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接着皇帝目光朝着杜翰望去,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你杜翰要开口。
杜翰道:“先收缴,后赔偿就是了。洋人投资了多少,我们……连本带利赔给他们,分个三五年赔付。”
“总之要让洋人知道,我们打击的是苏曳,不是他们。”
肃顺和杜翰心中是别扭的,实在是太仓促了。
能不仓促吗?
因为从头到尾,苏曳都在主导着斗争的节奏。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都是苏曳主动出击,然后朝廷被迫应对。
所以,朝廷原本准备好的进攻节奏就全部乱了。
但,又不得不仓促。
不管是徐有壬的武装对立表态,还是苏曳的招商大会,朝廷都不能坐视,一定要应对。
于是乎。
在苏曳的催动下,一切节奏,忽然猛地加速。
朝廷迫不得已在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形下,立刻对南方七省联盟,对徐有壬,对九江同时发起攻击。
五步并成两步走。
几路钦使,飞快南下!
…………………………
几日之后!
朝廷钦使进入苏州知府衙门,这里也是江苏巡抚徐有壬的临时驻地。
“圣上有旨,江苏巡抚徐有壬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徐有壬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罢免其江苏巡抚极其所有官职,立刻押解进京,钦此!”
但是,衙门空空如也。
太监喊了几遍,皇上有旨。
一遍又一遍重复皇帝的圣旨。
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接旨。
一片死寂的安静。
足足好一会儿,一个妇人走了出来,捧着官帽和官服,上面还有一份奏章。
“回禀钦差,我家夫君已经辞去江苏巡抚之职。”
“辞呈奏章,还有官帽,麻烦钦差带回给朝廷。”
接着,她有把官服留下道:“这官服,是我们自己掏钱置办的,不是朝廷的,我们就留下来了,补子您带回去。”
太监厉声道:“徐有壬人呢?朝廷旨意,将他押解进京。”
徐有壬夫人道:“他大概在长江舰队,您去长江上抓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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