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
徐阶起身落座,欠着身子开口:“臣此刻来面圣,是想要当着圣上的面自陈,之前金殿之上臣体衰老迈水米不进,加上急火攻心以至昏厥,杨继盛诽谤臣的事没有来得及辩明。”
“杨继盛说的事,朕冷静下来后也不相信徐阁老会做。”
嘉靖安抚道:“徐阁老夙来清正廉洁,这在翰林中都是有口皆碑的,似那杨继盛所说,徐阁老贪墨民田十几万亩简直是太过匪夷所思,不过杨继盛说的言之凿凿,又拿出了所谓的实证,朕也不好偏袒徐阁老,故而不得不命三法司往赴松江查办,希望徐阁老能够理解朕,不要怪罪朕加疑于卿,朕相信,三法司定会还徐阁老清白的。”
“臣万死不敢对皇上有不忿之心。”徐阶垂首答话:“皇上是君父,似父亲一般爱护臣子,臣感激都来不及岂敢再有二心,臣来自陈,非为狡辩,而是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许阁老尽可直言。”
“臣早年在国子监任祭酒之时便对这杨继盛有所了解,此人面上清正公允,实则尤喜钻营之巧,运机鬼蜮,其往南京,谗言媚上拜了先兵部尚书韩邦奇,韩部堂同他亦师亦父,可韩部堂死后,其竟然连一丝痛心之色都没有,也不愿为韩部堂挂孝缅怀,可见此人是多么的薄情冷血。”
当初韩邦奇死的时候,像陆远这些在南京的官员无不在胳膊上系一条白布,以为悼念缅怀之意。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但并不是强求的规矩。
听到徐阶拿这种话来攻击杨继盛,嘉靖不做表态,而是言道。
“朕听说,韩部堂当初亡身之后,其门下许多学生有官身者都做了调动,无官身者则皆入了南京光华书院,是吗。”
“是有此事。”
“调动的事和入书院的事,是谁安排的?”
“当时陆阁老为南京吏部尚书,此事自然是陆阁老安排。”
嘉靖微微一笑道:“那么说来,韩部堂的学生都转拜入了陆阁老门下,这个杨继盛也是了?”
“这事,臣并不清楚。”徐阶拱手答道:“不过陆阁老为人一向公允,且一贯实心为国简拔人才,想来就算是韩部堂的学生想要拜陆阁老,陆阁老也不会接受,陆阁老并不是那种结党营私之人。”
“徐阁老说的不错,朕也是非常相信陆阁老为人的。”嘉靖微微一笑:“就是因为有陆阁老在南京坐镇,江南才能如此的繁荣,陆阁老是朕的股肱,是朝廷的栋梁啊,所以这次三法司去松江,朕特意交代,一定要先去南京请示陆阁老,要尊重陆阁老的意见,不能没有规矩的随意行事。
可是朕怎么听说,只是听说啊,听说松江的上海银行是徐阁老的公子徐璠在打理,这种道听途说的无稽之谈朕怎么可能会信,呵呵。”
徐阶的脸皮抽搐数下。
如果说来之前他还在怀疑到底谁捅的自己,那现在他已经非常笃定了。
就是嘉靖!
自己的罪证是嘉靖拿给杨继盛的,而且嘉靖不仅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他当年拿十万亩田地换整个上海银行的事。
陆远或许没想过害自己,但陆远现在会愿意救自己吗?
自己确确实实是从陆远手中抢走了上海银行的所有权。
看来要抓紧时间向陆远低头服软了。
就在徐阶谋划着的时候,嘉靖又开口来了一句。
“徐阁老且放宽心,对这些个谣言朕是一概不信的,黄锦,徐阁老刚刚恢复,还需好好休息,你亲自陪着徐阁老在太医院静养,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太医。”
“是,奴婢明白,请皇上放心。”
黄锦胖脸含笑看向徐阶:“徐阁老,请吧。”
徐阶顿时遍体生寒。
嘉靖这是要将自己软禁在皇宫之中!
这事是嘉靖一手推动的,在没有拿到足够利益和想要的东西时,嘉靖绝不会就此作罢。
而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去寻求陆远的保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