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贵妃佛唱了几声,长叹一口气。
她略作消化之后,便见陈易盯着她看。
该轮到她来交代情报,冬贵妃道:“想来施主更关心京城内的事,那贫尼今日便交代一事吧,关乎到太后娘娘。”
“说。”
“太后娘娘…素来笃信佛法,故此每年都会命人代宫里到各地寺庵敬香礼佛。”
安后贵为一国之母,不可能随意离京,而天下寺庵何其多矣,所以派人代表宫里去礼佛,也是常有之事,所以陈易听到时并不奇怪,但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冬贵妃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派去礼佛的人,法号至慧,是为至慧禅师。”
陈易眼眸微微眯了起来,问道:
“可还知道更多?”
冬贵妃摇了摇头道:
“贫尼困于冷宫之中,知道的也仅此而已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尽管两人只是深入交流了一会,但经历了这么多,互相还是有所信任,所以陈易掐指微算之后,便不再怀疑。
陈易走在前头,冬贵妃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一路走出地牢,陈易便见周依棠早早等在了不远处。
陈易快步走了上去,还不待他开口说什么,周依棠便道:
“那是谁?”
陈易眨了眨眼睛,不用转头都知道她说的是冬贵妃。
跟大小殷成婚的事还没交代,如今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又勾搭上了个尼姑……
陈易不敢想象她会有如何表态。
他淡定道:“路上结交的朋友,是高丽人。”
独臂女子一边听着,一边发现冬贵妃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离去,打消掉了心里一抹疑虑。
“那女人是为尼姑,留发还则罢了,还破了大戒。”
周依棠告诫道:
“她元阴不知失给谁人,切忌不要与之深交。”
师尊敦敦教诲,陈易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他认真听讲的模样,周依棠眸里掠过流光。
前世初初上山时,他也是这般,凡是她的话,他什么都会听。
这一世虽然许多事与从前不同了,但见他那时举起活人剑的模样,或许,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从前。
天生一对的人总需花些时间经历艰难曲折。
“你要如何离京?”周依棠清声问。
陈易垂眸做思索状。
想要离京说简单也简单,但说难也难。
名字已从春秋名册中划去,随便找个案子当由头离京就是。
但问题又在于,离京之后,如何拦得住京中的追杀?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总是先麻痹住太后吧…”陈易顿了顿,继续道:“然后寻到机会,让她不得不放我离京。”
周依棠则道:“弹劾?”
陈易点了点头,这个法子他确实有想过,如今算是人景王半个入门女婿,让他帮忙弹劾自己,被迫逐出京城倒也不是问题。
但光是弹劾还不够,肯定不够。
于那景仁宫的女人而言,他是一把上好的刀,便是百官弹劾,又岂有废弃之理?
至于到底要怎么样,陈易脑海里隐隐有所雏形。
他侧过脸,看了看周依棠笑问:
“师尊帮不帮我?”
“自谋出路。”周依棠道。
陈易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那时京城秘境里,她便已经说过,这一回教他道法,是最后一回帮他了。
细细算来,自从离开地宫之后,周依棠不知帮他多少回了,如今他重练活人剑,彼此关于前世的芥蒂越来越小,陈易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更越来越怕惹她生气。
更何况,她帮了自己太多太多。
于是,陈易认命地叹口气道:
“我也没想真要你帮我,只是想着太后为留我下来硬给我赐婚。”
周依棠冷声道:“我帮。”
陈易:“……”
他哑然失笑,接着有些后怕。
他这前世之妻还不知道订婚的事……
如今到了关键时候,他不想徒增波折,要是再给周依棠惹生气一次,到时她会不会转手跟安后合作都不好说。
再者,周依棠好像并未完全放弃过斩他三尸的念头。
总而言之,得慢慢来,把订婚之事平稳过渡,先把她哄开心了,再让她得知,这样就不会出什么差池。
好半晌后,陈易心念平静,总之无论要怎样出京,都得先离开这地府,重见天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