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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舵今日进京本为拜谒陈家,商议起复之事,然而刚刚进京没多久,就有完颜家的人送来请柬,而再一细看,惊觉请自己相见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当朝国相完颜雍。
“不知国相今日缘何召见?”
被仆役领进了书房,哪怕知他是完颜家的人,曹文舵还是深深作揖。
“不过是昔日同僚叙旧,何谈召见?”
一人起身相迎,虚托起他作揖的手,面目慈祥,不似其他完颜家人带着女真人的凶相,这位临近花甲之年却有开疆拓土之心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国相完颜雍。
“文舵如今不过一介庶民,自然是召见。”
曹文舵顺虚托而起,回应得妥帖。
如今国相突兀请见,哪怕他在京中为官已久,也是全然摸不着头脑,半点风向都难嗅。
国相缓缓道:“曹侍郎何以自贬?”
曹文舵本想回话,但话到嘴边,又被“曹侍郎”三个字给憋回去了,贵为国相,用词定然谨慎,绝不会口误,如今唤他做“侍郎”,难不成另有玄机?
曹文舵心境起伏,他日思夜想便是为了起复之事,便是再好的养气功夫,也不住双手轻颤。
“国相邀我叙旧,所为何事?”曹文舵变化了语气道。
国相却不急言,而是叹了口气道:“元佑三年,我幸得陛下圣恩眷顾,官拜参知政事,参议尚书省内诸事,元佑十年,又得陛下信任,官拜平章政事,代理天下万机,至今十载,所见朝官如过江之鲫,能用者却寥寥无几,盖因两姓朝争尔。”
曹文舵道:“国相为国泣血,天下皆知,只是朝争之事…是为我大晋社稷之积弊,我不敢妄言,只是近年来,两姓朝争大抵应当是有些…过激了。”
国相继续道:“你也知朝争之事是为我大晋社稷之积弊,两姓间若无一家被另一家打压,就必然相持不下,一旦相持不下,就定是势同水火。”
曹文舵也明白此理,如今朝争的症结在于,无论陈家还是完颜家,谁都没有绝对优势,两边相差无几,几乎是龙争虎斗,谁也奈何不了谁。
“多年来,我有意从中斡旋,化解两家争执,只可惜都收效甚微,”国相顿了顿道:“我如今倒是想明白了,只要一家独大,那就断不会争来争去。”
曹文舵一下警惕起来,这是要他叛离陈家?
他不禁问道:
“国相的意思是……”
国相道:“当年也曾有一家独大之时,你可知何时?”
曹文舵当然不会忘,那正是他官拜侍郎的那一年,他缓缓道:
“元佑十六年,正是陈家女被定为准太子妃的一年,国相的意思是……”
这时,曹文舵意识到什么,国相的意思不是让他叛离陈家。
国相缓缓侧过身,手往侧一抬:
“不凑巧,今日请曹侍郎来前,我又请了一位老友叙旧。”
曹文舵的眼睛慢慢往深处望,呼吸刹那急促起来。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缓缓而出,龙行虎步,两鬓斑白间夹着难言的威严,双目间极具神采。
当朝左相,陈清旸,字上廉。
膝下有一女,曾贵为准太子妃,
是为陈若疏。
曹文舵跨门前想到国相可能是要自己背离陈家,以后背靠完颜家做事,但却绝无想到,陈家的长房家主竟会出现在国相府里。
如今大晋两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并立于这十丈空间内,哪怕是官至一部侍郎、上朝时位列前排的曹文舵,竟也不禁双膝颤颤,他双手一碰深深作揖,近乎一揖到地,
“见过陈相。”
“曹侍郎不必多礼。”
陈清旸做了虚托的手势。
曹文舵缓缓直起身来,见两位本应势同水火的人物都在此,他思维何其活络,一下便想到国相虽是完颜家人,却有开拓进取之功,而这…与陈家所求不谋而合。
再结合先前的对话,难不成……
是国相自己要背离完颜家?!
曹文舵呼吸急促间,只见陈清旸看了眼国相,接着缓缓道:
“国相为国忧思百度,在这个位置上,许多话不能明言,既然如此,便由我来说,如今我大晋国力蒸蒸日上,先帝在时,曾有六千精兵破丹阳之雄迹,然如今圣上登基已二十七载,大晋竟寸土未取,莫说雄迹,便是两国间能上奏的争锋,竟不过是边关上的小打小闹,如此一来,如何对得起祖宗基业,又如何对得起我大晋千万大好男儿?”
…………
瑟瑟秋风披挂群山,山道上兀然挤出的身影何其显眼,任狂风刮过,仍岿然而立,多面鬼气机自警,手已往袖里索去,而其后一众人尽数盯紧那人,时不时瞥眼驴车,随时从中一取刀兵,原因无他,只因此人孤身问剑杀了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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