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次南下所谓的核对账目,也确实如张舜臣所说的,不过是拿着京师户部的账对比一下南京户部这边的存档,看看二者之间有没有出入,如果没有那这趟差事也就算是了结了。
其实南京户部报送的账目,又如何能有出入。
但至于说清查这些账目里头有没有隐藏下些什么,那就不是王锡爵这趟公干差事的职权范围了。
因此。
王锡爵在户部衙门,也不过是耗时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两座户部衙门的账目核对完毕。
果然也确实没有什么出入,两边的账都是一样的。
到此。
他这一趟差事,就算是了结了。
但王锡爵却足足在户部衙门待了一个时辰,才慢悠悠的离开,随后便在大中桥西边寻了座旁人指点的茶楼等候了起来。
而在西花园。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直到旁晚时分。
甚至于。
刘万已经带着人从池塘里捞起来好几条大鱼,嚷嚷着今晚可以做一桌全鱼宴了,临风轩里的三人还在那喝茶闲聊。
严绍庭瞧着带人在池塘里捞鱼的刘万,不禁笑着说道:“此处三座水池,都与外面的秦淮河相连,以水闸阻拦污垢,池中鱼儿也都是吃着活水长大,鱼肉定然也颇为鲜嫩。稍后两位兄长可去歇息,等晚间咱们便吃一吃全鱼宴,若是再有空闲,咱们三人便也去秦淮河上走一走,看看这江南盛况。”
他还在说着全鱼宴,说着秦淮河盛况。
终于。
海瑞是忍不住了。
他本就是急性子,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因为张居正就在身边陪着。
可现在听到严绍庭还在安排着吃喝玩乐的事情。
他如何还能忍住。
海瑞当即推开茶杯,沉声开口:“润物,今日在城外之时,你曾说要清退江南大户侵占田地,还田与民,更要以官民一并缴纳田赋,确保清退田亩不再被大户侵占,此事可否当真?”
他刚开口,坐在身边的张居正便是眉头一紧,心中默默一叹。
完犊子了。
这一趟他们俩人真就要落进严绍庭挖好的坑里了。
严绍庭却是淡淡的看了眼闭口不言的张居正,随后面带笑容的看向海瑞:“刚峰兄提及此事是何意思?皇上和朝廷诸公命我南下总理六省钱粮仓储,以其财税增添,我思来想去,若是将大户侵占的田地清退还于百姓,按理这六省田赋不说翻倍,也是能有五六成增长。可是刚峰兄觉得,我这想法有甚错落之处?”
他到现在还在装着揣着。
海瑞瞪了瞪眼,心中愤愤。
张居正只能是无奈的摇着头。
在海瑞就要再次开口前,张居正伸出手压住了海瑞。
随后。
张居正苦笑一声道:“润物,你我三人在这里,其实也不必拘着如外人一样。既然都是为了国家和黎庶,你提到的清退田地、官民一并缴纳田赋之事,就该与我等详细说来……”
见严绍庭还是不愿开口。
张居正只能是长叹道:“若是润物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需要用到我与刚峰兄的地方,只管开口说来便是。刚峰兄乃是应天巡抚,我亦是海务总督,多少都是能帮上些许忙的。”
严绍庭侧目看向一旁的海瑞。
只见海瑞亦是重重的点头道:“前两年我亦多方打听,知晓润物家中如今不论是在老家江西还是京中,名下都未曾有侵占田地。而如今这等利国利民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海瑞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见不论是张居正还是海瑞,都已经这般说了。
严绍庭终于是面露笑容。
自己从一早陪着他们两个人熬到现在。
可不就是为了等他们两人这番话的!
不过,正当他要开口应下,再与两人详细谈论清退田地,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情时。
只见临风轩对面的池塘边。
王锡爵正带着一帮人站在水边。
王锡爵这个学生更是满脸堆笑,不断的冲着座师这边挤眉弄眼。
而在他身边的那一帮人,见到严绍庭看过来,便当即纷纷躬身作揖。
“闻听小严阁老欲于江南行壮举。”
“我等不才,能力有限,却得小严阁老拔擢之恩,今日愿为小严阁老马前卒,效力于帐前听遣!”
…………
月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