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面带笑容的看着这位赵部堂。
当真是把话说的花团锦簇,漂亮的很。
他甚至是不忘侧目看了一眼王锡爵,大抵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多向这种官场老前辈多多学习一下先进的官场经验。
他笑着说:“赵部堂历任地方,如今更是东南半壁的封疆大吏,于朝自然是有功劳的。朝中若是推举内阁新员,赵部堂必然也是在考量之中,只是为何却要寻到晚生?”
赵贞吉翻翻眼,也不藏掖,先是为严绍庭虚了碗茶,然后才为自己重新倒上一碗。
“老夫既然都如此说了,自然是将自己看作是太师的门生。润物既是太师长孙,又是皇上重用的年轻才俊。老夫若想入阁,自然还是需要润物能在太师和皇上那里,为老夫说上几句好话,也好在朝中能带起些动静来。”
他倒是真的半点不都遮掩。
说的话诚实的不行。
并且不等严绍庭开口,赵贞吉便立马补充道:“朝廷如今因为新政开议闹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若是老夫能入阁,内阁里自然是能帮到高拱的。他这个人看着气性大,可却也是想做事的,新政对他而言也是想要做的事情。老夫入阁,也不会成了坐冷板凳的,到时候不说两京一十三省,便是这浙直一带,朝廷想要试行些什么事情,也能更容易办的。”
开头就表明来意,然后拉关系,最后便是许下承诺。
赵贞吉现在就是态度明确的表示自己是老严头的门生,入阁也是严家一系的人,新政是会大力支持的,严家或者说严绍庭自己要做什么事情,更是会支持到底。
这自然就是严绍庭想要的态度。
他笑着摇起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赵贞吉瞧着,却是终于脸色松缓了些。
“当年老夫虽然对太师和严家是有些诽议,不过也是因为政见不同。这些年这官当下来,再有今年徐阶被贬为庶民,我也是看明白了,想做事,想为百姓做些好事,总得要手上先有了权才行。”
赵贞吉这会儿也换了语气,让两人间显得更真诚了些。
他继续说道:“如今想来,太师和小阁老当年或许做事有些错漏,可也应该是为了等着润物被培养出来。如今太师虽然荣退离开朝堂,可严家却满门忠良,在朝中的分量谁都看得见。这正是大行新政,为天下黎庶造福的好时机啊!”
赵贞吉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严绍庭却是心中惊叹,没成想赵贞吉竟然能对自家做出这样的分析来。
什么老严头是为了等着将自己培养出来的话都说出来了。
不过这个论点,似乎应该也是如今朝野内外大多数人的看法吧。
就如同赵贞吉说的一样,在朝中想要做事,首先就是掌握权力。
很明显,严家现在手中的权力就很大。
这么去分析严家的话,逻辑竟然是能通顺的!
虽然这其实就是个误解。
但严绍庭觉得这样的误解,不妨继续维持下去。
他也终于是缓缓开口:“晚生年轻,可在朝中做事也有不少时日,这朝野上下谁是忠良做事之人,也是能看的明白。赵部堂便是其中之一,更是翘楚之辈!”
见到这样等同于同意支持推举自己入阁的话。
赵贞吉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
严绍庭则是转头看向王锡爵:“咱们在江南十二州府做的事情,最近清退大户侵占田地,也有不小进展了。这一次就将文书整理好,交给赵部堂呈奏朝廷吧。”
想要入阁,除了严家出面推举,自然也不能少了一份当下实实在在的功劳才行。
江南十二州府清退田地还之于民,这样的功劳就足够重了。
赵贞吉瞬间就明白了严绍庭的意思,立马起身,拱手抱拳,弯腰作揖:“润物今日之恩,老夫自当不忘!日后但有差遣,只管开口便是!”
严绍庭却是摇摇头,目光认真的看向赵贞吉:“赵部堂,我之所以点头同意,也并不是为了能让部堂彻底依附我家,或是听命我家。”
他说的很认真,让赵贞吉没法怀疑,因而面露疑惑。
严绍庭却笑着说:“至少,我说赵部堂是真的少有愿意做事的人,这话就没有假。或许将来有一天,在下还有严家会与赵部堂有政见不同的时候,但不妨我们都是为了给朝廷和天下百姓做事。只冲着这一点,此番朝廷也本该就再添阁臣,我又为何不想着如今正好与我家关系近一些的赵部堂呢?”
他这话说的是真心话。
可赵贞吉反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如果这么说,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就真的落入到跑官弄权的那帮人里去了。
严绍庭却是笑着站起身,走到赵贞吉身边,伸手将其按下。
“您便放心吧。”
“等着朝廷传召回京,拜相入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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