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们这是去往何处?”
李东阳见马车一直向前走,不由问道。
朱厚照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本奏折,递了过去:“李阁老看过这本奏折吧?”
李东阳接过看了看几眼,微微点头道:“看过,给事中张缵奏报河西务钞关的主事谭嘉盘削商人,贪墨不计。只是陛下,此事督察院派御史调查过,说是查无实据,张给事中有诬指之嫌。”
朱厚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河西务距离京师不过一百二十余里,内阁有杨廷和坐镇,六部九卿忠诚勤勉,你随朕出京三五日并无大碍。”
李东阳并不担心朝政,夏日与冬日,政务都相对较少。
夏日是因为夏收秋种期间,各地衙署劝课农桑,督促生产,除非命案、盗贼等大事,衙门一般不放告,不审案,全都以农为主。
冬日则是因朝廷封印,休沐了,没那么多公文要写……
在这个时候,只要地方没大的乱子、小王子没破关杀过来,朱厚照就是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也无妨。
只是李东阳心存疑虑,开口道:“陛下亲自去一趟河西务,总不会是为了谭嘉盘削商人这种小事吧?”
朱厚照哈哈一笑,看向徐祯卿:“李阁老说盘削商人是小事,你认为呢?”
徐祯卿郁闷,为了两边都不得罪,只好说:“臣想,钞关盘削商人,事无论大小,都不需要陛下亲临。”
李东阳点头。
说破天就是个贪污案,大不了让督察院、刑部、大理寺一起查,这点事根本不需要皇帝插手,发句话就足够了。
朱厚照将李东阳手中的奏折拿了回来,展开念道:“河西务,食商贾。货至此,船大浮。五抽一,断龙骨。一把火,烧货物……”
奏折合起。
“朕命人查问过户部账册,河西务去年交给朝廷的钞关税是四万三千二百四十六两余。按照五抽一来算,其抽税货物总额在二十一万余。李阁老想过没有,河西务一年牵涉到的货物只有二十一万两余,督察院还在那里言之凿凿,查无实据!”
朱厚照目光炯炯。
李东阳脸色一变。
以前没注意到,突然被朱厚照一说才发现,这漏洞实在是太明显!
河西务位于京师与天津中间位置,负责对来往船只征税,但凡走运河经京津的船只,都不可能绕过河西务。每年经过河西务的商船数量绝非小数目,没两万,也有一万五六。
也就是说一万五千余船只,一年的总货物价值,这才二十一万两?
换言之,一艘船均摊下来,其货物价值才十四两!
这不可能。
一条船运一百石米,这价值也本着五十两以上去了。南来北往都是逐利的商人,谁会只带十几两的货物奔波?
朱厚照拍了拍手中的奏折,严肃地说:“贪污这种事确实不值得朕亲自跑一趟,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但此事背后关联的是无数商人!此去河西务,朕为的是大明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