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左庶子张大人,也是您的大令郎。”狱卒又重复了一遍,一边的牢房内的昔日同僚才高声道:“张大人,您就赶紧出去吧,您这是,既被儿子连累,又被儿子救了,就不晓得,我有没有这样的福气,也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既被儿子连累,又被儿子救了。张尚书在心中重复了这一句,这才往外走,张尚书进来的时候,冬日尚未结束,但这会儿,已经是春日了,春风一吹,那身上的棉袄是压根穿不住了。
张尚书被狱卒带到外面,看着站在那的张青竹,张尚书觉得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竟然还能看到张青竹。
“父亲!”张青竹恭敬地说着,张尚书这才站住,对张青竹道:“我不是在做梦。”
“父亲并不是在做梦。”张尚书看着张青竹身上的官服,神色黯然。张青竹晓得张尚书想起了什么,于是张青竹请张尚书往外面走:“这会儿,马车还在等着。”
张尚书直到上了马车,才重新开口:“这会儿,你会不会说,我错了。”
“对错,父亲心中必定是有答案的。”张青竹这回答模棱两可。
于是张尚书又问:“你二弟呢?”
“流放。”这两个字让张尚书长叹一声:“到底,是我错了。”
马车碾过张尚书熟悉的街道,甚至,还会经过张尚书昔日的府邸。
“娘已经带着全家回乡去了,三妹妹留在我那里,至于二弟妹,会……”张青竹的话没有说完,张尚书就疲惫地挥手:“你也不用和我说这些,横竖从此之后,一切都是你做主了。”
“父亲还是有些不甘心。”张青竹的话让张尚书看着他:“甘心不甘心的,都已经到这步了。”
自己曾经想得到的一切,确实得到了,又失去了,从此以后回乡,不过是养老罢了,可自己,也不过六十岁。
张尚书又叹一声,张青竹对张尚书轻声道:“父亲曾经教过我很多,唯独父亲不晓得一件事。”
“这会儿,你已经功成名就,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张尚书可谓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张青竹的眼帘低垂:“父亲唯独没有学会,过犹不及,急流勇退。”这八个字,确实是张尚书没有学会的,但现在,张尚书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张青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若父亲不是总想把官场上的事儿交给我们兄弟,那二弟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张青竹直白地说着。
“你的意思,到了这一步,全是我的错?”张尚书反问,张青竹点头:“到了这个时候,父亲还认为自己没有错吗?”
“我确实有错,我没有教好儿子,但这难道不是你娘平日里偏心的错吗?”张尚书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把错推到张太太身上,张青竹不由笑了笑:“到这个时候,父亲就不要再强词夺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