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邻现实宇宙大门的烈阳天界,每一分变化都和此地息息相关。
弥漫罗天的雷光最后纷纷溃散,化为一柄长矛,从未有如此浩瀚的武器,其体内蕴藏着整颗星辰的力量,无数雷光化作剑锋。
其余的喧嚣尽数湮灭,狂风止息。
朱翊钧手持雷光向前挥舞,以无可匹敌的姿态摧枯拉朽一般贯穿了奸奇的头颅:“朕,会亲手将海公请回来,何必假于人手。”
奸奇掐断了最后一丝联系,终究还是要做过一场才是。
须臾之后,天穹终于平复。
朱翊钧心满意足,缓缓散去自己的形体,化为无数流光,重归下界。
一个形而上的能量世界终究还是要着眼于现实。
纵使天命所归亦需人事。
乾清宫内。
朱翊钧睁开双眸,里面闪烁着隐隐雷光,殿外依稀可见风雷之声,不绝于耳。
金色的琉璃瓦上,雕琢的符文缓缓运转,将污秽尽数消弭。
“陛下,您醒了。”身侧的鲛人颤抖着收回素白的手腕,她手持罗扇,对近在咫尺的皇帝,不敢越雷池一步。
皇帝轻盈飘忽,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使她充满了欲望,但哪怕皇帝神游天下,她却也丝毫不敢亵渎,她手抖的厉害,鱼尾发软。
“众臣正在殿外等候传唤。”鲛人得体的坐在一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朱翊钧侧卧于金座上,神情慵懒,刚回到凡间,来自无数凡人的祈祷之声,便几乎要将皇帝彻底淹没,祂甚至懒得给鲛人一个眼神,对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败犬毋需担忧:“请诸位先生进来吧。”
大汉将军们将圣谕依次传递,田义和冯保就守在门槛外,将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
张居正一身绯红,跨门而入。
六部五府的堂官低头目不斜视。
红赫赫的官袍挤满了乾清宫,近乎喧嚣的占据了此地。
众人一同躬身参拜,躬身作揖:“参见陛下。”
鲛人已经自觉退开,这等大礼可不是她所能承受的恩典。
朱翊钧手掌轻动,大磬的金石之音响彻空旷的乾清宫,祂朗声说道:“免礼,众卿为何而来?”
身为辅国大臣的张居正和内阁首辅高拱,礼部尚书吕调阳一同出列。
高拱首先说道:“启奏陛下,臣高拱请辞。”
徐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现在,再担着内阁首辅的差事有些名不副实了。
名实不符,就是大缪。
所有的事情都该回到正轨。
朱翊钧缓缓睁开双眸,沉重的压力施加于此地,令宫殿各处不堪负重的哀鸣。
众人连压低脑袋。
只听朱翊钧缓缓说道:“高先生此去,朕另有安排,如此也好。朕允准此事。”
高拱大喜,这些担子总算可以落幕了:“老臣不甚感激。”
朱翊钧看着如释重负的高拱,笑的愈发和善了。
既然不想在朝廷上班,可以,去天宫吧。
众人也指望皇帝来个三辞三让,这是不可能的,现实就是这个样子,只能按照祂的意思来了。
化繁为简,去伪存正,正本清源。
他们也不用再行大礼跪拜,只需躬身作揖即可,除了对朱翊钧一人,以往繁琐复杂的规矩,实在讨嫌,皆可免除。
张居正看向礼部尚书吕调阳,吕调阳深吸一口气,向前两步:“臣请陛下赐改元之号,革故鼎新。”
这是年号,也是代表朱翊钧部分执政纲领的象征,或许也是即将绵延万万年的名号。
朱翊钧从金座之上起身,走至祭坛的九层高台,踩着白玉说道:“革故鼎新,正该如此,先生们想必早有计较,请直言。”
众人不禁仰头,直视明光。
张居正领着众人作揖:“陛下继万代之隆盛,历久而弥新,御万道历无为,是为万历。”
历史的马车滚滚向前,早已经将航向偏离,但还能依稀可见某些残影。
万历,万历,历久弥新,又新又旧,好啊。
朱翊钧右手高高扬起,举过头顶:“众卿所言,可。”
属于隆庆的时代终于轰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