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做什么?”
“快快下山,不要再中了此子的阴谋诡计!”
“……”
……
山下。
洪泽营将士们把身上仅剩的一点干粮和肉干也塞进嘴中,以此来进行最后的体力补充。
陈三石也从储物袋中,取出另一杆虎头湛金枪,亲手一节一节地拼接组装起来,算是留作备用,刚要回到阵前指挥,脑海中就响起一阵冰雪般的女声。
“跟朕走。”
沈归荑?
陈三石当即听出。
这是他小姨子的声音,抬起头后,便看到一道穿着黑金衣裙的身影,踩着飞剑徐徐落地。
“哟,这不是我妹妹么。”
陈三石提着两杆长枪走过去:“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正好,妹妹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帮忙,有你相助的话,此战胜算能再添两成!”
大庆女帝好似雪般的面颊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情绪,淡淡重复道:“跟朕走。”
“不帮忙没事,你走吧。”
陈三石早有预料:“假如我死在此地,兰姐儿和渡河,以后就辛苦妹妹照顾了,我陈三石,对不住她们母子二人。”
“既然知道对不住。”
女帝淡淡道:“还不跟朕走?”
陈三石没有回答,转身要走。
谁曾想。
女帝抬起衣袖,拦在前方,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再说最后一遍,跟我走。”
“你疯了?”
陈三石无法理解地看着她:“不帮忙没问题,但请你不要贻误战机,让开。”
“如果……”
在女帝的掌心当中,一柄飞剑伴随着流光浮现,冰冷道:“我不让开呢?”
“那我就只好,跟妹妹过过招了。”
陈三石语气坚定地说着,转动两根长枪,阵阵真气翻涌而出。
见他如此态度。
大庆女帝,最终还是放下长剑:“值得么?凉州城内的人,和你非亲非故,何必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他们?跟我走,你有灵根,看在我姐姐的份上,即便是再差的资质,我也可以把你送去大宗门当杂役弟子,同样能够在凡俗荣华富贵一生。”
“我师父在城内,怎么能说是非亲非故?”
“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我师姐……”
“怎么?你还想让朕救你的侧室?你的女儿也不用提,不是我姐姐的骨肉,甚至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那百姓呢?
“百姓?”
说到这里。
大庆女帝平静到冰点的眸子中,终于浮现出神情,那是……困惑。
她颇为不解地说道:“百姓,不应该是和你最不相关的人么?”
面对她的提问。
陈三石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伸手在怀里摸索,很快掏出一摞银票,拍到女帝的手中,接着是几锭银元宝。
“你等一下……”
他说着,又从腰间摸索出一些铜板,只是不等交到对方手里,女帝就很嫌弃地把它们全部撒在地上,淡淡道:“凡俗金银,用不着你给,朕自不会让姐姐缺吃少穿。
“我知道,你是庆国皇帝,谁能比你有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你不是问我,百姓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陈三石弯腰,把散落一地的银票、银子一样一样地捡起来,拿在手中展示,不闹不怒地说道:
“一开始,我是个猎户。
“靠着一张弓箭,靠着双手吃饭。
“那个时候,除了身边的人,‘百姓’确实跟我关系不大,只是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而已,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明哲保身。
“但后来。
“我当‘官’了。
“你看到这些银票了吗?每张几千两,是多少人一辈子挣不来的银子,靠着它们,我跟你姐姐住大宅子,吃山珍海味,享荣华富贵。
“所以,你觉得这些银子是哪来的?”
“废话。”
女帝不耐地说道:“自然是你的俸禄。”
“不,你说的不对。这些银子,既不是朝廷给我的,更不是皇帝给我的。”
陈三石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捧灵禾,语气陡然加重:“而是,百姓给我的。
“百姓付给北凉军粮饷,是为什么?
“为的不就是图个安稳,求个庇护?在蛮子凿穿长城城墙,杀入村庄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拦住他们?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湖镖局有句话,叫做‘人在镖在,人亡镖亡’。
“就连江湖之人都明白的道理,难道,妹妹,不,大庆陛下,不明白吗?”
一番言辞下来。
大庆女帝思忖片刻,最后淡淡开口:“倒是个有意思的说法。但说到底,你还是要留下来搏命?”
陈三石默认。
“反正朕也来过,不算辜负姐姐的嘱托,你一心求死,拦不住,随你的便就是。”
女帝语毕,凌空而去。
“还真走啊?”
陈三石摇摇头。
他还寻思,能说服小姨子帮忙呢。
罢了。
无非是殊死一搏!
……
半个时辰之后。
不等洪泽营有动作。
十万蛮族大军,便主动出击。
排列在最前方的。
更有四部联合凑出来的,一万铁浮屠!
这一万精锐,以逸待劳。
浑身上下都覆盖着厚实的铁甲,里里外外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也披挂着甲胄,他们连成一排,远远看起来如同奔走的铁山。
反观洪泽营。
万里奔袭,极寒天象,将士们本来就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撑到现在,而且也没有任何专门对付铁浮屠的陷阱和兵器。
也就是说。
接下来首当其冲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轻骑兵对冲重骑兵。
正常情况下结果如何,但凡是懂兵法的人都心里有数。
可此时此刻。
洪泽营将士们,没有一人的脸上带着恐惧,他们有的,只有壮烈的决绝,和必胜的信念。
阵前。
陈三石勒马而停,回首问道:“诸位弟兄,惧否?!”
“何惧之有?!”
一万三千名将士,几乎异口同声。
“好!”
陈三石沉声道:“当初在凌州,三千玄甲,可还记得那银松崖的三道天雷?!可还记得,虎牢关外的,那一场大雾?!”
听到这话。
将士们都小声议论起来。
三千玄甲。
不知道和其他弟兄们讲了多少遍。
但是大家伙都半信半疑。
毕竟实在有些太玄乎。
哪有打仗打着打着,有天雷助阵的?
还有天兵上身。
更是天方夜谭。
只是将军决战之前,忽然提及此事,难道……
“大人!”
夏琮有些激动,但又有些疑惑:“难不成……”
“不错!”
陈三石做着必要的战前鼓舞:“我等正义之师,自有天公相助,而你们眼前的蛮贼,不过是仗着妖人作乱而已!他们,要迎来天谴!”
萧诤好奇道:“大人,可是今日,没有雷,也没有雾。”
“有一句话。”
“叫做,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蛮人残暴!屠戮生灵!逆天而行,天地不容!”
“所以天地,都会为我洪泽营助力!”
“洪泽营!”
“列阵!”
两军阵前。
白马白袍高高举起手中长枪,热血调动之下,他的声音响彻雪原,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敌我两军的脑海中敲响大钟:
“大雪龙骑,天门阵!”
……
幽州。
朱陀关地势险峻,但是城池不大,无法容纳太多的兵马,因此十万蛮族大军,更多还是依照地势安营扎寨,镇守四面八方。
在许文才的指挥下。
最近几日,北凉军稳扎稳打,一路推进到黄枫谷一带。
通过此地,前方就是朱陀关城池。
北凉军进来以后,就要面临着四面包围,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弟兄们,跟我冲!”
范海凌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陌刀,趁着夜色突然间朝着敌方军营袭杀而去。
蛮族军营当中,一道身影凌空而来。
赫然便是先前的那名古魔族修士。
“你们还真敢来送死?!”
修士冷喝一声,抬手就是一记飞剑。
“咚!”
范海凌使出浑身解数,陌刀好似化作雄狮劈下。
然而顷刻之间。
飞剑就将雄狮斩杀。
他本人,更像是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一样倒飞出去。
“还有我!”
裴天南拖着阔刀突兀出现在对方身后,刀锋之上真气滚滚,犹如海啸爆发,但眼看就要砍在对手脑袋上时,黑袍修士的身体表面,骤然亮起一道红色的屏障,阔刀击破屏障,但刀身牢牢卡住,再也无法推进半寸,他顿时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黑袍修士面容可怖,死人般的手指快速掐诀念咒,掌心之上流淌着黑色的毒雾,就朝着他拍了上去,轻而易举地击碎护体真气。
裴天南从数十丈的空中重重落地。
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古魔修士就已经追杀而来,那柄血色飞剑,距离他只剩下最后半寸,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或者躲闪,几乎死局已定。
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杆方天画戟死死拦在面前,与之进行角力。
“是你?”
古魔修士没有停下,他一手持剑,另一只手结印,登时飞剑之上的煞气大涨,开始向前推进,隐隐有要胜过方天画戟的趋势。
也就在此时。
一阵阵紫色幽光在方天画戟之上层层亮起,直到铺满兵器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香火神力,直接把血色飞剑连同古魔修士掀飞出去。
“你?!”
古魔修士在空中展开法术幻化的双翼稳住身形,神色之上闪过诧异:“这么快就突破了?!”
魁梧如山岳的吕籍缓缓起身,紫气氤氲之下,连带着身上的铠甲都散发着熠熠紫光,双瞳当中更是散发着香火玄气,整个人看起来如神似魔。
“邪神道?”
古魔修士很快就看出端倪:“好啊,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所以干脆转邪神道?看来那座城池里的俘虏,都变成你的祭品了,啧啧~一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你倒是合我们的性格。”
“妖人,那些蛮贼本就该死!”
聂远在不远处驳斥道:“吕将军只是暂时借用邪神道,此战之后,就会继续修炼正神道!”
“笑话!我就没听说过有人入了邪神道还能回头的。”
古魔修士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姓吕?吕道友,我很欣赏你的行事风格,要不要入我古魔一族?”
“妖人放肆!”
吕籍声如雷震:“我吕籍乃是大盛威武侯,孙象宗门下大弟子,岂会和尔等妖人同流合污?!废话少说,拿命来!”
话音未落。
方天画戟轰然砸下。
古魔修士一边捏着剑指操控飞剑格挡,另一只手则是再次结印,从地面上召唤出一根根的带刺的腥红藤蔓,犹如妖蛇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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