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在一旁,将当日在堂中,徐东彬与朱文琅的说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上官灵听,再加上丽娜在一边补充,上官灵很快弄清楚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散出这消息的,除了徐东彬,再不会有旁人。”上官灵断言道。
“徐东彬?”朱文琅这些天思绪乱七八糟,脑袋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把这消息散出去,想干什么?”
“自然是要逼迫朱兄了。”上官灵道:“他这消息散出来,旁人只会当成皇家的隐秘小道消息听着好玩,但知道朱兄来历的人必然都会知道,朱兄便是消息中所说的陈……友谅之子,朱兄你说,陛下……陛下要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朱文琅一惊,腾地一下站起来:“这仁公公好手段!”
他自小认识徐东彬所假扮的陈汉仁,一直都觉得他是位和蔼可亲的老太监,但在徐达之死的事上,他这两天已想明白了原委,知道徐东彬是利用了徐达与朱元璋老家那边的乡间传言,只是将朱元璋御赐的一道菜来个偷梁换柱,便轻易地令一代大明“军神”,大明开国六国公之一,魏国公徐达心甘情愿服毒自尽。
这份心机,这份谋划,再加上时机的选择,轻描淡写的一个小动作,便轻而易举地令徐达自尽,朱元璋背锅,可见其心术之厉害,手段之果断——
这么想来,小小的一则坊间传闻,便可让朱元璋对朱文琅心生忌惮,这种手段,陈汉仁,不,是徐东彬,完全能够举重若轻,不经意间顺手为之,便可给朱文琅带来一个大麻烦。
上官灵,唐玥和丽娜三人,都想到了此事对于朱文琅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尽皆默然。
可以说,无论是从朱文琅的钦差身份,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而言,还是从武林各大门派对于朱文琅的信任和支持来说,根子上都是因为朱文琅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大明朝廷的意思,若真是朱元璋对朱文琅起了疑心,想当于一下便断了朱文琅的根,仅仅凭他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哪怕如今是一流高手,以后行事,只怕也是没有这么得心应手了。
更麻烦的事,陈友谅当年乃是洪武皇帝朱元璋最大的敌人,若是他得知了朱文琅的身份,起了杀心,想要斩草除根,那朝廷的力量,不但已不再是朱文琅的助力和底气,连他自己都有可能被大明朝廷所忌,天下再无容身之处。
“好毒辣的计谋!”上官灵叹道。
“皇帝还不一定知道这消息呢。”丽娜在一旁嘀咕道。
“不会!”上官灵摇摇头:“自洪武十五年朝廷设置锦衣卫,这些年,锦衣卫的耳目早已遍布大明,这种传言到处散播,又涉及皇家秘闻,四川的锦衣卫不可能不报……恐怕这两日,锦衣卫的密报已经摆在陛下的御案上了。”
朱文琅也摇摇头:“毛骧这人不简单,虽说品级不高,但朝中一二品的重臣国公都对他十分忌惮,设置锦衣卫之前他便是仪鸾司的检校之首,专门负责替皇上老……替皇上察检百官,十三年的胡惟庸案都知道吧?就是毛骧主办的,胡惟庸当了七年的大明宰相,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百官超过一半都是他的党羽,对他惟命是从,却也栽在毛骧的手里……以他的本事,成都这边的动静,两天,只要两天,皇上就知道了。”
“那怎么办?”丽娜急道。
“还能怎么办?皇上老叔的性子,谁能知道他会怎么想?”朱文琅涌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无所谓地甩甩头:“对了,木头,你那有什么新消息?”
“对了,朱兄,我这次从重庆赶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重庆知府秦昌德,就是天一盟的四长老,冯恨元!”上官灵定了定神,赶紧将最新的消息告诉朱文琅。
“什么?!”朱文琅又是一下站起:“重庆知府?天一盟的四长老?冯恨元?……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次去重庆,也抓紧跑了三峡两边的几个县,找了些乡民,仔细打探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毕竟我一个人,这么短的时间,也跑不了多大的地方,我就想着看能不能找找重庆知府衙门,虽说我并非钦差,但想着打着你的旗号,若是重庆知府衙门能够帮帮忙,给我派几个人手,也能再多打探些消息……哪知我回到重庆,在知府衙门外等着,看看能不能找机会上门拜访,结果正好看到重庆知府大人秦昌德坐轿出门,我认出来,就是在成都永昌侯府中遇到的,天一盟的四长老,冯恨元!唐文兄便是死在他的手中!”说罢看了一眼唐玥。
唐玥听到这消息,眼中已泛起泪花,却是强忍着没有出声。
朱文琅轻轻拍拍唐玥的手,问上官灵:“木头你确定没有看错?”其实学武之人的眼力比之寻常人高出不知多少,一般很难会认错人,朱文琅这话,也只是随口一问。
果然,上官灵摇摇头:“我也怕认错了,跟着知府大人的轿子,跟了一路,又看他下轿,确认了,确认是他,天一盟的四长老,冯恨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