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慈宁宫,除了极为压抑的气氛外,没有人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朱文琅凑了过去,望了望床上的马皇后,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朱元璋,尝试着轻叫了一声:“皇上老叔?”
朱元璋的眼睛转了转,漠然地看了一眼朱文琅,又转头望了一眼床上安静躺着的结发妻子,半晌才道:“文琅,你皇后婶子……没了。”声音嘶哑而沉痛。
“老叔,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朱文琅经历过陈老夫子去逝之事,知道此时朱元璋胸中憋着一口气,伸出手去试探着道。
“啊——”朱元璋看了朱文琅一眼,终于啊地一声哭了出来,仿佛要将心中的压抑尽情地发泄出来。
眼见朱元璋身子一摇,朱文琅连忙抢上半步,扶住朱元璋的肩膀。
整个朝堂之中,要么是朱元璋的属下臣子,要么是嫔妃子女,或者是上不了台面的服侍之人,恐怕也只有朱文琅一人,既非臣属又非子女,没有任何利害关系。
朱元璋纵是生性多疑,对谁都不放心,连对自己几个亲生的皇子,都是心有算计,却对朱文琅没有半点疑心。偏偏朱文琅平日里还开口闭口“老叔、婶子”地叫着,方才能劝得朱元璋放下身心,痛快地哭出声来。
朱文琅见朱元璋终于哭出声来,方才放心一些,扶着朱元璋不住抖动的肩膀,回首使个眼色,让那些跪着的宫女太监快速地将地上的碎片打扫,退了出去。又朝高诵做了个手势,高诵会意,立刻吩咐太监给打了一盆热水,搭上毛巾端了过来。
朱元璋依旧哀哀而哭。
直哭得半晌,朱文琅见朱元璋终究慢慢平复下来,忙递过一把热毛巾,端过来一杯茶水,轻声道:“皇上老叔,您歇会吧,别哭坏了身子,婶子也会不高兴的。”
“嗯。”朱元璋毕竟数十年战阵过来的,生离死别的事见过无数,方才只是骤逢结发妻子之丧而憋了口气,如今痛快地哭出来,已是平静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把脸,接过茶碗。
“知道婶子没了,外边好些人都来了,有大臣,还有几位皇子和公主……都在外头跪着……”朱文琅轻声道。
“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多进宫来陪陪,现在倒……让他们在外边磕个头,回去吧。”朱元璋喝了口茶,平静了一会,淡淡道。
“陛下,西平侯吐血了。”旁边的高诵连忙轻声道。[史实,见章后注释]
“嗯?”朱元璋冷冷地扫了高诵一眼,高诵顿觉浑身冷汗,一身发寒,深悔多话。
却听朱元璋轻叹一声:“文英(沐英字文英)这孩子,和皇后最亲……传朕的话,让他回府吧,好生调养。”
“遵旨。”高诵哪敢再多说一句话,连忙应声,出门传旨去了。
“哇……牛城哥哥,皇后娘娘薨了……娘娘最疼我了。”三公主朱福贞哭道。
“是啊,娘娘心善。对我们这些侍卫也极好。娘娘没了,圣上伤心,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动不动就发火,杀了好几个太监了,连御医都杀了两个。”牛城叹道。
“是啊,我看这几天父皇的脸色都是铁青的……”朱福贞忐忑不安道。
“咱们可千万小心,别一不小心惹恼了圣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是是,牛城哥哥,这几天我都好怕,不敢往父皇跟前凑……”
“不成啊,还是得知道圣上平日里做什么想什么,才能知道怎么样不触碰圣上的逆鳞,免得做了冤死鬼……”牛城忙道。
“是是是,我平日里小心打听着,有什么消息就告诉你。”因为担心,朱福贞还是尽量显得自己坚强。
“对,就是这样。在宫里当差,就得时时刻刻小心在意,免得一不小心掉了脑袋……对了,公主,昨日有个兄弟出宫去,带了个好玩意儿。”
“又有什么好东西?快给我给我——”毕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平时在宫里又被宠坏了,朱福贞听闻此言顿时转了兴趣。
“是只会啄米的木头小鸡,机关精巧。”牛城左右看了看,从怀中掏出一物:“公主你瞧,用这个锁钥拧上几圈,放在地上,就能自己蹦蹦跳跳地啄米。”
“哇,好玩好玩,牛城哥哥你对我真好——”朱祉贞不住拍手兴奋。
牛城赶紧压低声音:“记住了,可千万别让宁妃娘娘看到,不然又会说从宫外随便拿东西进宫,我可就小命难保了。”
“放心吧,牛城哥哥,我从来不在母妃面前玩,以前那些好东西,我都小心收着呢。”朱福贞略有些得意。
“那就好……不过还是得多探听圣上那边的消息,免得我们这些侍卫一不小心惹了圣上,挨板子事小,弄不好就丢了脑袋……”
“知道知道,我会时时留意着的……”朱福贞的注意力已转到了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小鸡上边。
“我听一个侍卫说京城的桂芳斋有一种点心特别好吃,下次我出宫时再给你买。”牛城又补了一句。
“好呀好呀,别忘了……还有,上次那种豌豆糕也好吃,我问了御膳房,也没有那种糕点,你再带点进来,我还想吃——”朱福贞看着牛城满眼的希冀。
“行行,下次我一定买回来。”
“牛城哥哥对我最好了——”朱福贞一脸的幸福。
片刻之后,牛城悄悄走出僻静处,一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御用监管事陈汉仁,双方眼神一碰。陈汉仁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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