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儿臣之见,由何文灿和朱文琅两人分别从朝廷和江湖两条线同时查办此案,确实十分妥当,但儿臣想,这两条线很可能会互相有关联,需要及时互通消息,否则事倍功半。因此儿臣有两条建议,望父皇详察。”
“嗯,太子你讲讲。”朱元璋鼓励道。
“其一,令何文灿将此事在锦衣卫内部通知各地锦衣卫千户,朱文琅到了某处便可与当地锦衣卫衙门取得联系,一来看看何文灿这边有没有新消息,二来朱文琅如有什么发现,也可通过锦衣卫将消息传回京师。反正朱文琅自己便有锦衣卫千户之职,利用锦衣卫的飞鸽传书,也便于他们二人互通消息。”
“嗯,好,朕准了,何文灿,此事你来办。”
“臣遵旨。”何文灿忙磕头。
“其二,江湖之中,难免会有一些‘以武犯禁’之事,朱文琅孤身一人在江湖之中查办此案,难说会不会遇上什么阻碍或是风险,因此臣建议父皇给朱文琅一道旨意或是一块金牌,必要之时,朱文琅可找当地衙门求助,令当地父母官配合,可调动一两百军士。”
“好,太子想得周全,朕都准了。”朱元璋慈爱地望着太子,点点头,内心欣慰,随手从御案上拿起一块金牌,让朱标递给朱文琅,道:“都听明白了吧?你二人分别行事,从事查办此案,去吧。”
“陛下,雷伯的后事,我想替他守灵扶灵。”朱文琅突然插了一句。
“嗯,这是你的孝心,朕准了!”朱元璋大手一挥。
斜背着一个重重的褡裢,里边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和一些银两,最重要的几件东西,上官雷的骨灰和他的雷霆剑,另还有上官雷的血衣及两只玉瓶装的部分上官雷的鲜血。
牵着马,朱文琅来到驸马都尉府。
他奉朱元璋的旨意,要往山东上官世家一趟,送上官雷回家。
带上上官雷的血衣和鲜血的原因,是因为上官雷之所以被武功不如他的冯奎所刺,主要是因为冯奎的“残月钩”上的剧毒,而此种剧毒,竟然连御医都验不出来到底是何种毒物,只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家所能练制的,欲查其来历,恐怕只能去往蜀中唐门一探。
四川蜀中唐门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武林世家,久居四川巴县唐家堡,以机关、毒药和暗器雄踞江湖数百年之久,若要说有什么天下奇毒,就算不是出自唐门,只怕江湖之中也再无人比唐门更清楚其来历的了。
因此,此行朱文琅除了去往山东上官世家之外,还须得跑一趟四川唐门,以解上官雷遇刺之谜。
临行之前,他要再去看看崇宁妹妹。
门前站着一名锦衣卫。
朱文琅虽然并未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但他乃是陛下亲封的锦衣卫千户,在锦衣卫衙门正式录入过名册的,更何况驸马都尉府前站着的锦衣卫正是曾跟随他一起去长沙府办案之人,自然是认得他的。
见朱文琅过来,那人忙拱手行礼:“朱千户。”
“嗯,我来看看崇宁。”朱文琅将手中的马缰扔给他,朝府内走去。
那锦衣卫自然不会拦他,接过缰绳,将马牵到门口的马桩上拴好。
走入府中,却见驸马府中空空落落,几乎没几个下人,只有两三个锦衣卫挎着绣春刀在巡逻,见到他纷纷拱手行礼。
朱文琅走入屋中,一个丫环正端着水盆往外走,见到他赶紧胆怯地侧身避让,不敢说一句话。
朱文琅又朝里屋走去,却见屋中的床上,崇宁公主朱福贞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两只皙白如藕臂的双手露在被外,仿佛睡着了一般。
床头上,摆着六七个布娃娃,有小老虎的,有小姑娘的,都十分精巧,从未在街面上看到有卖过。
床边摆着一盆水,坐在地上的牛城正拧着一块毛巾,看他走进来,撇了一眼,没说话。
“这是做什么?”朱文琅指着那些布娃娃问道。
“崇宁……崇宁以前最喜欢我做的布娃娃,是吧,崇宁?”牛城将毛巾拧干,自顾自地小心擦拭着朱福贞露在被子外的藕臂。
“崇宁怎么样了?”朱文琅轻声问道。
牛城没有出声,依旧仔细地擦着朱福贞的手,动作十分轻柔小心。
牛城并没有穿着驸马服,只是家常的服饰,甚至连领口的搭扣都没有扣上,就这么随意敞着,头发也没怎么打理,胡乱扎着,显得有些蓬头垢面,胡子拉茬的,形容憔悴。
但朱文琅却觉得他望着朱福贞,整个脸上都满是温柔。
“牛城,到底是谁将崇宁害成这样,你终究还是不肯说吗?”朱文琅突问道。
“是我……就是我害了我的崇宁,我该死……”牛城微微摇头,嘴里喃喃道,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沉睡的朱福贞。
“唉……”朱文琅叹息着拍了拍牛城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崇宁……我给你唱首歌吧?你不是很喜欢听我唱歌吗?就是以前我常唱给你听的我老家的那首小曲……”恍惚间,屋里传来牛城温柔的轻声呼唤。
朱文琅走出驸马府,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缰绳,出了北城门,打马一路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