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搬来一张椅子于院中,身后有人撑伞遮阳,他似云中月、霞中鹤,悠闲随意落坐。
而他身前,是一群被抓来的王府武官、长史官、内官等人,他们统统被押跪在地上,在他面前。
说来也是巧合,他的探子恰好传来密信,说是晋王对隆邱的布防重新做了调整,且近两日调走了大批武官与军队。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这于他而言却是一个好消息。
正因如此,晋王府眼下就如同一只没有了爪牙的“肉虫”,这令暗处窥视的暗祟可趁机行动,既能拔了其“皮毛”,亦可吞了其“血肉”。
虽然他坐镇在院中,一派祥和平静,却不知道在晋王府的其它角落,一队人马正手狠手辣地屠杀着一切活物,他们要将整个晋王府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头换面。
他们杀完人,便顺势套上晋王府的统一服饰,埋伏在府上的每一处,一旦晋王回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必遭遇一场暗杀。
“你、你是谢羽瑾?”长史张大嘴巴。
王府长史是皇宫内务分配给王爷当管家的,在内廷时他也是见过谢羽瑾几面的,是以眼下才能将他认出来。
“哦,你认得本官?”
谢羽瑾盯着长史稍微回忆了一下,道:“你是当年被内务官呵斥不懂变通的小太监吧,我记得你应该是叫……玉和对吧?”
长史听到了谢羽瑾的话心头一颤。
多年前的一面竟被他记起了,但这并没有令长史感到受宠若惊,反而叫他毛骨悚然起来。
因为对方太可怕了。
连他这样一个小人物,他都有印象,这只能说明对方心细微如尘。
“谢大人,你在朝,晋帝在野,你们尚未到生死相对的地步吧,你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难道就不怕晋王知晓后,不会容许你有机会离开陇东?”长史不敢将威胁之语讲得太露骨,只能以规劝求和的态度。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再本事也不该毫无顾忌的。
“晋帝?”谢羽瑾轻轻一笑,似在咀嚼着这两个字的份量,他看着长史,温柔中却有一股狠劲:“他也配?”
“再者,我瞧他现在怕已是麻烦缠身,自身难保了吧,你真以为我会没做任何准备就来到陇东?”
谢羽瑾的一番话惊得长史一干人等脸色一白,惊慌之际,却不明白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内情。
近日晋帝的脾气反复无常,阴晴不定,而一切的改变皆因三日前的那一封箭信,与此同时,在坊间开始了一则荒谬的传言盛行,令人听后心头直跳,不敢深思。
而他们大抵知道晋帝今日离府,便是去解决这一桩“麻烦”事,且还已有了明确的怀疑对象了。
“既然你们都如此忠心,那便先一步下去为你们晋王探探路吧,省得下面太阴寒漆黑路难走,会惊着了他。”
长史等人吓得面色如土:“饶——”
噗——
鲜血四溅,如绽放的邪恶之花,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谢羽瑾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起身从随从手上取过伞扔在了血泊当中,白壁染瑕,似一场凄美的祭奠,他转身便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之处。
只留下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与满地的血腥,见证着这一场残酷的杀戮。
——
赶赴崖海关的途中,晋王忽觉一阵心烦意恼,心口“嗵嗵”直跳,像是某种不详的预感袭来。
“通来!”
“属下在!”
“离崖海关还有多少路程?”
“回尊上,只剩下不到五里路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坐立不安的晋王又喊道:“公孙及。”
“臣在。”
“上马车来。”
公孙及应“是”后,便爬上了马车,车内的晋王神情阴郁而烦躁,他戾气道:“你说本王亲自去赴约,是否有些太冒险了?”
公孙及知道晋王这是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但箭在弦上,他也只能劝道:“这卫家定然是派人监视着咱们晋王府,倘若没让他们亲眼目睹尊上在队伍当中,只怕咱们这一场设局将无法引出那卫苍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