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缴极牵着小男孩坐在角落,安排他吃些饼干,自己则大口喝下半杯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
旁边又有人调笑他:“高大师,你当真懂技术么?”
高缴极斜了眼问话的人,显出不屑争辩的神气。
那些人便接着说道:“那你怎么连半个工作也捞不到呢?”
高缴极立刻显出颓唐不安的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尽是些不完备性定理之类的,又是听不懂了。
在这时候,众人再度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高缴极冷着脸,知道不能和他们置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
“重光,你读过书么?”
小男孩默默吃饼干。
“就是,你妈她教过你写字吗?”
小男孩默默点头。
高缴极来了兴趣:“认识字就好,我考一考你吧,铅笔的铅字,怎么写的?”
小重光脸扭向一边,不愿回答。
高缴极等了许久,很恳切道:“不会写吧?来,我教你,你记着。”
“这些字应该记得,以后学知识,都会用的上。”
他用指甲沾了酒,刚想写,却见小重光直接在桌上写了个铅字。
笔画虽然乱七八糟,但字却没错。
高缴极显出极高兴的样子来,瞧着桌子点头:“对的对的,你真聪明啊,重光。”
“那你知道……铅,有四种同位素吗?”
小重光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高缴极笑道:“不知道吧?来,我告诉你。”
他在桌上写了一大堆符号,都是旁人看不懂的。
小重光彻底烦躁,忽然跳下椅子跑开。
高缴极顿时一急,连忙追上去把他抱住:“重光,你要到哪去?”
“我要找妈妈……”
小重光的话,让高缴极沉默,脸上流露出惋惜和悲伤的神情。
此刻旁边有喝酒的人,上前来扯住他:“这是谁家的孩子,还不送回去?又想挨打吗?”
高缴极想推开对方,却推不开,怒道:“要你管!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孩子?”
周围人都起哄:“这是你儿子吗?你也有儿子?”
高缴极嚷嚷道:“他妈妈不在了,把孩子托付给我,以后他就是我儿子。”
这时人群中有个少年喊道:“啊我知道了,这是花楼那边小圆的儿子。”
“花楼?哈哈,那他知道自己爹是谁不?”
“谁知道是跟哪个情郎生的,据说她姐妹们拦都拦不住,非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就是人人都可当他爹啦!”
高缴极捂住小重光的耳朵,愤怒道:“小圆都死了,你们还要说,不怕遭雷劈吗?”
人群大笑:“差点忘了,这里有个赛博巫师。”
“高大师,你快点用你上次那个光电反应仪式劈死我。”
高缴极低吼道:“我是科学家,不是巫师!”
拉扯他的人,喝了酒,嘲笑道:“老子就看不惯你这样,你又不是他爹,有什么资格带走他?把孩子放下,快滚吧,”
说着,竟然是抢孩子。
高缴极瞥见对方身上的纹身,意识到什么,愤怒道:“是我,让小圆怀上这个孩子的人,就是我,我就是重光的亲爹!”
重光惊讶地抬头,盯着他。
众人都哄笑,不信道:“你?你特么去过花楼吗?我还说是我的呢。”
“他又没跟你姓,又没入你的户籍。”
高缴极急忙道:“怎么没跟我姓?以后他就叫高重光,我正要带他去入户呢!快让开,让我走!”
扯着他的人,就不松手,反而扬起拳头,揍在他身上:“少废话,快撒手!”
他竟是直接动手,拉扯之中,高缴极摔在地上,猛烈咳嗽,很快咳出血来。
“你们敢直接抢小孩,不怕机械巡警嘛!”
揍他的人笑道:“谁说是抢小孩?是你要把他拐走,我只是在解救他!”
“就是,他没爹没妈,倒不如加入我们天狼社,给我们老大当儿子。”
几个明显是一起的,都在帮腔。
小重光母亲死了,又没有父亲,理论上,谁都可以领养他,交一笔钱就可以让其入自己的户籍。
高缴极知道后果,用手把着血说道:“我是他爹,他就是我儿子。”
“你们有种打死我,反正我快死了,打死我可是重罪,让你们一个个都去罪狱岛!”
他猛烈咳嗽,手捂着嘴全是血。
旁人顿时惊了,听到罪狱岛的名号,纷纷停下手来。
那里关押的全是重刑犯,他们要是因为打死人去了,岂不是糟糕?
见这高缴极一副快死的样子,他们还真怕失手给他打死了。
“嘁!滚吧!”
“老不死的快咽气了,捡个儿子当个宝。”
众人终于放过他,高缴极急忙抱着小重光离开。
出去之后,他明白给重光入户的事不能再拖了,当即就往社区办事处赶。
到了那里,他站在一名机械劳动者前,马上给重光录入各种数据,将其迁到自己的名下。
然而提交之后,机器说道:“姓名不合格。”
“什么?不合格?怎么会不合格呢?他入我的户,当然跟我姓,高重光,这名字有什么问题?”高缴极不解道。
机器说道:“高重光,帝企鹅第三执行总裁,姓名触犯避讳条例,”
“啊?”高缴极愤怒了:“我姓高,他叫重光,当然就得叫高重光,什么第三执行总裁,我根本不认识。”
他是听说过有个避讳条例,姓名不能和官方重要知名人物雷同,原来这其中还包括二十大巨型企业中的高层。
一个第三执行总裁,他都不认识,竟然也在避讳条例的范畴里。
此刻任由他好说歹说,机器就是不许。
“好了,一个名字而已,换一个呗。”旁边有个女人笑道。
高缴极很无奈,也只能改个名了。
心想反正私下里还是叫重光,又能怎样嘛。
“那改个什么名字好呢?”
高缴极绞尽脑汁,嘴里蹦出几个‘高分子’、‘高能物理’之类的名字来。
把一旁等待的女人笑喷了,急忙拉着他说道:“你什么人啊?你是他家长嘛?”
“我我我……我不太会取名字,要不你帮忙取一个?”高缴极问道。
那女人奇怪:“这孩子不是有名字吗?那是谁取的?”
“是他妈妈……”高缴极随后简单说了一下,重光母亲已经去世的事。
女人蹲下身,问小孩:“小重光,你妈妈有跟你说,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小重光呢喃道:“妈妈说……我是辛……辛酉年生的,属鸡,然后……然后就叫重光。”
还别说,竟然真有说头。可惜这孩子年纪太小,并不懂妈妈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连复述都复述不出来。
高缴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就然后了?辛酉年生的怎么了?属鸡就叫重光?这都不挨着啊。”
他注重逻辑,却不懂这里面有什么逻辑。
反倒是旁边那女人听懂了:“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妈妈是按照岁星纪年法给他取得名字,出自‘十天干’。”
“十天干?”高缴极愕然:“是那个甲乙丙丁?”
女人点点头解释道:“据古书籍记载,天皇始制干支之名以定‘岁’之所在,岁就是木星,而干支就是十天干与十二地支。”
“十干曰: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
“十二支曰:困敦、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
“其中……太岁在辛,曰重光。太岁在酉,曰作噩。”
“这孩子生在辛酉年,正值太岁在辛,他母亲既然以此为他命名,那不是叫‘重光’,就是叫‘作噩’。”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把高缴极听懵了。
念叨着:“不是叫重光,就是叫作噩?高作噩?”
随后撇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封建糟粕!”
女人叹道:“这都是我们的文化啊,可不是什么糟粕……”
“他母亲懂得这些,也是有学问的……可惜……”
高缴极摇头道:“天干地支这都是封建迷信,算得什么学问?你懂这些,以前是干什么的?”
女人笑了:“我叫姚君颜,战前是研究道教文化的,也偶尔给人占卜吉凶。”
高缴极白了一眼,神婆啊?
见他不屑的样子,女人反问:“你说我是学的都是糟粕,那请问你学的是?”
高缴极淡笑道:“我是理论物理学家,以前是研究高能物理的。”
姚君颜愣住,随后玩味地笑道:“哦……原来是赛博巫师啊。”
“你还说我呢?我起码还归属在文化领域,你这可是正儿八经,官方定性的文明糟粕。”
高缴极脸色涨红:“你……你……我的知识,就算比不过,那也是我们人类自己的知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是先辈们留下来的东西,几百年来都是这么用的,一点问题没有。”
姚君颜笑道:“是吗?我学的东西,不也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东西吗?几千年来都这么用的,也没什么问题啊。”
高缴极指着她道:“那能一样吗!人类的物理学,以前大家都信的!”
姚君颜乐不可支道:“难道我学的东西,没人信吗?到现在也是大把大把的人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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