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礼并没有慌乱。
“我家游徼有大功,勇武,可以说是县衙之中最有能力的吏了,不知县令为何非要对付他呢?”
钱主簿一愣,随即放下了手里的卷宗。
“我知道游徼的才能,也见过他的勇武,只是,只能是如此了.你家游徼愿意就此低头,对县令言听计从,完全臣服嘛?”
田子礼平静的说道:“倘若县令能一心为民,行仁政善策,有何不可?”
钱主簿笑了笑,“就是这个道理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做臣子的,还要去考虑主君的命令是否可以执行吗?”
“要治理一个地方,若是连对麾下完全的掌握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治理呢?”
“县令为人宽厚,仁义,游徼为人勇武,刚猛,我并没有对游徼的不敬之意,只是,为我主也!”
田子礼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钱主簿这才起身离开。
县衙大堂。
钱主簿手持文书,正高声朗诵。
“成安县游徼刘桃子,别典诏狱,酷滥非人,即查凶,无问事之大小,拷掠过度,无据而致死者,前后百数”
县令陆杳坐在上位,刘桃子就坐在诸吏之中,随着钱主簿的讲述,诸吏大惊,大堂内顿时噪杂了起来。
他们彼此张望了起来,姚雄等几个亲信此刻更是满脸的恼怒。
刘桃子倒是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对方讲述。
钱主簿啰里啰唆的说了很长一段话,总结起来,其实也就是一句话:刘桃子是个酷吏。
到最后,他下达了陆杳的命令。
“罢免其吏身,游徼府诸吏皆奏免.”
众人哗然。
当即,就有录事史起身,开口质问道:“钱主簿,不知游徼公犯下了什么过错?要被罢免呢?”
钱主簿抿了抿嘴,“方才所说的,都是他的罪行。”
“我只听到您在上头胡言乱语,却没听到什么罪行。”
“你,你也一并被罢免了!”
钱主簿毫不留情,县吏根本就没有庙堂的编制,领的是县衙俸禄,县令就是他们的君主,能随意的提拔和罢免,不需要请示任何人。
“主簿,不如将我也一并给罢免了。”
路去病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神冷酷,直勾勾的盯着钱主簿,钱主簿看向了县令。
陆杳开口说道:“若是路县丞不愿意再做官,可以向我上表辞呈,我可以上奏庙堂,请求批准。”
“荒唐,简直荒唐,有功者要被驱赶,无能者却信口开河!”
长孙尉不知何时也站起身来,再也不隐藏脸上的凶狠,恶狠狠的说着。
群吏纷纷起身,片刻之后,陆杳面前便是一大群人,皆是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诸位是想要谋反吗?”
钱主簿忠心耿耿的挡在了县令的面前,警惕的望着众人。
“我们走!”
路去病拉起一旁的刘桃子,转身就往外走,其余众人纷纷跟上他,很快,大堂里便是空荡荡的,没一个人留下来,就是门口的甲士,此刻也是故意别过头去,不看这位县令。
陆杳看着众人离开,幽幽的看向了钱主簿。
“子义,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当着众人的面前直接无端罢免游徼,令众人与我公开反目?”
钱主簿脸色凝重,“公勿要急躁,县衙大小事都被彼所执掌,根本找不出什么确实的罪证,如今能凭借的只有您的身份,只能是以大势来压制彼。”
“如今众人公开反目,可这些人也并非都是一心一意的,总有人会愿意归顺,只要安抚好第一个来归顺的人,分化其众,就能使其失权”
“您是成安之主,还能为这些小吏和下官所挟持不成?”
“众人之中,唯独需要担心的,就是长孙迦叶。”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鲜卑蛮胡,鲜卑人多桀骜,殴打汉官也是常常发生的,而且还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庙堂对他们很是偏袒.只要盯住他,其余人不足为虑。”
听到钱主簿骂起鲜卑胡,陆杳欲言又止。
钱主簿又继续说道:
“若是逼的急了,我可以去找高阳王,那刘桃子杀了他的属下.”
“不可!”
陆杳皱起眉头,“刘桃子固然要驱赶,可绝不能去勾结宗室,这宗室争斗,本就不是地方官能参与的,何况,那高阳王绝非是什么善人,让他来成安,那是引虎入室,不知要祸害多少人呢!再也不要说什么找高阳王之类的话!也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属下记住了。”
陆杳忽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几个人的尸体送去了?高阳王府上是怎么说的?”
“高阳王不在邺城,听闻是跟着陛下去了晋阳。”
“晋阳?”
“说是陛下身体不适,领着诸多宗室去了晋阳修养。”
“原来如此.”
长孙迦叶的府邸此刻格外的热闹,众人聚集在这里,长孙县尉令人拿出了最好的美酒,款待众人。
众人从大堂出来之后,长孙公便邀请众人到他府上吃酒。
他亲自为众人倒酒,根本就不在意彼此身份上的差距,弄得那几个小吏诚惶诚恐。
路去病忧心忡忡的坐在一旁,长孙却笑着说道:“怕甚么,路君只管吃酒,我只当他的话是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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