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造祖祠时，赵家人由族长大儿子牵头，每家每户都拿了点银子，后面将祖宗牌位请了进去。
伸衣巷。
一颗五六人怀抱粗度的老槐树落在巷子出口的左手边，太阳正中午，洒在槐树上，投下大片斑驳阴影。
树下，三四个满头白发，一身干净布衣的老人们正坐在凳子上闲聊。
在赵小山刚刚踏入槐树阴影处时，其中一个眯着眼睛，手拿鹅毛扇子的老人立马认出。
他喊了一声，声音老迈无比：“小山子啊！咋有空跑我这来了，家里娃子不带了是不是。”
赵小山也在第一时间看到老族长赵升名，立马快步走了过去。
“老族长！”
一声疾音，声线中带颤抖，旁人一听，便知道这是有难要说。
其余老人都是巷子里各家爷辈的，见到这场面，自觉说了声家中有事，都拿着凳子，朝着巷子里慢悠走去。
人老成精，这种场面旁人就不方便在场了。
赵升名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从赵小民这位同族往日作风就能推断个七七八八为何而来。
“家中揭不开锅了？”
老族长面容和善，语气也颇有家长之风，径直说出自己的判断。
赵小民是老实的庄稼汉子，提到借粮之事，还要开口拖累别人，心中也是不好，面上更是支支吾吾。
毕竟这年头，怕只有地主家才有存粮。
“恩！”赵小山脸露苦色，点了点头，就这样候在老族长身前。
在心中忐忑时，捻着白须的赵升名点头又摇头，眉头又时不时轻皱，又舒展开，好一会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拿粮食给你，这是可行的，毕竟我赵族繁衍至今，当的就是团结二字。”
“但……”
“这并不能解你于水火当中啊！小山子。”
又是停顿片刻，老族长赵升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在赵小山忐忑的表情中，吐出令他心头大震之话。
“我去请人给小容山摸骨，看看这孩子有没有福气，能入得这诸多山门之中，那就不用遭罪了啊！”
摸骨，那是高门大户家的婴孩才会有的待遇，这是一场造化，一场能鱼跃龙门的造化。
单是摸骨，便要白银十两。
“我！我！”
……
日头西落。
亮眼繁星攀上黑色天幕，点缀其中。
赵小山手拎一袋布米，约莫数斤，脚步略显匆匆的回到家中，面色也不像往常那般木然，眼中的震惊和喜色到现在还有余留。
坐在饭桌上的高喜高氏，在看到自家男人拿了粮食回家，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
有了这些米，自己再去挖挖野菜，煮稀点，掺和粗粮一起，足够撑一个月了。
主要这精米，是为了家里未断奶的荣山和小女娃准备的，如果单是他们这些大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饿死的。
赵小升想与自家婆娘说下下午之事，但想到老族长的嘱咐，便强行压下心中分享欲望，去了里屋看了看摇床上的赵荣山。
借着月色，赵荣山那有些婴儿肥的脸庞倒是有些贵气感，生的端正无比。
待脚步走后。
更里边，浑身蜷缩着，窝在木板拼接的小床上的赵红，眼睛睁了开来。
前天夜里她听到了父母讲话，对于会被送出去，其实她的心里有了打算。
在这个世道活着，哪怕是七岁大的娃娃，心智也成熟的厉害。
送出去可以，她就是舍不得家人，和带了很久的阿弟。
……
第二日，天光大亮，赵家人恢复了白日的忙碌。
赵荣山又睁着大眼睛，好似盯着虚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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